“什么?”谢长年和闫辞都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娇允,确认她不是被胁迫之后又看了看从裴生。
从裴生倒是一脸无所谓,露齿发笑,“希望谢三姑娘不要爽约,不见不散。”
“嗯。”
从裴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大步流星走了。
闫辞真的很不能理解,“谢三妹妹,莫非被人夺舍了?”
谢长年也觉得是这样。
少女轻轻哼笑了声,打趣道:“你们看话本看多了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便是有,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只不过我有事与从公子商议罢了。”
听完二人同步长舒了口气。
谢娇允看向谢长年,疑惑道:“二哥哥,时公子不是与你一起的吗?他先回府了?”
对了!时阀!
他就说他忘了什么。
谢长年一时失笑,而后道:“那我先去找他哈。”说完也不等谢娇允回府便跑了。
谢娇允对上闫辞的目光,冲他笑笑,“走吧,等很久了吧。”
“确实很久。”闫辞边走边说,“谢三妹妹可要好好犒劳我,我前段日子还给你介绍了好几笔生意。”
“这是自然,小侯爷想让我怎么犒劳?”
闫辞想了想说:“给我煮一碗面。”
谢娇允:“……”
之前说犒劳的时候闫辞就喜欢让她煮面,搞得她以为自己煮的面多好吃,结果等自己有天心血来潮煮了碗,却发现难吃的要死,感觉不仅是面,连碗都被她糟蹋了。所以她就去问闫辞为何如此中意她煮的面,他给的回复是有段时间上不出厕所,结果吃了面一下就拉了一宿,后来再吃是因为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想吃点难吃的。
她脸色差点没维持住,却还是强忍下了骂人的冲动,道:“今日你亲自来,可是有何要事?”
“请你吃饭啊。”闫辞眼睛亮晶晶的,靠近她,小声道:“今日家父悄悄去猎了头鹿回来,准备红烧了吃,只请了你,放心吧,我们府人的口风都很严实。”
在黎国,好东西比如鹿血熊掌什么的,都是要献给皇上,献的人很少能分一杯羹。所以就连安阳侯府吃这些都得偷偷的。
“好啊。”
安阳侯府今日罕见地关上了门,对外宣称闭门谢客。
而此时,闭门谢客的府门开了,两个人偷摸着进去了,虽然这两个人不知道自己进个门为什么要偷摸,感觉像做贼一样。
一进门,便是安阳侯带着闫焕以及一些下人在砍着鹿肉,安阳侯落刀那叫一个快准狠,简直把战场上杀人的气势拿出来了
谢娇允步子微微一顿,正准备开口,闫焕便早先看见她了。
“谢三妹妹,好久不见啊。”少年语气调侃,手上动作却不停,“大病初愈便如此忙,想见你一面实属难得很。”
“闫二哥哥说笑了,有些事情推脱不开,但是安阳侯府想见我,我肯定立马就到。”谢娇允说。
这话说的平白让几个安阳侯的主人家听着心里舒服,也不偏袒。
安阳侯:“去书房坐会儿吧,这里血腥气重,你身子才好,还是避些血气,夫人和绪儿在那看画像选绪儿的正妻,你正好过去替他们掌掌眼。”
谢娇允自然知道他的好意,谢过之后,便由丫鬟领着去书房。
闫辞本想跟去,却被安阳侯叫住。
“你去做什么?过来帮忙!”
“啊——”闫辞不想待这,“父亲,这有这么多人帮忙,哪里需要我,再说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让我剁肉你也放心?”
“又不是只吃肉,你去洗菜。”闫焕说。“洗完了去厨房帮忙做点心,做点谢三妹妹爱吃的。”
安阳侯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睨了闫辞一眼,“听懂了就快去,别懒。”
书房内。
“这个呢?这位姑娘虽然家室贫寒,但人还不错,也是个可人。”安阳侯夫人道。
闫绪看了一眼便摇头,“我听说此女已有意中人。”
“啊?这样嘛,倒是有些可惜。”安阳侯夫人惋惜地把画卷放到一边。
谢娇允一进来先引起她注意的是地上堆了两个小山的画卷。
“伯母安好,闫大哥哥安好。”谢娇允走过来冲两人行礼。
安阳侯夫人笑意盈盈地招手让她过来,谢娇允依言走了过去,便对上闫绪的目光,两人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地看向安阳侯夫人。
“这么多好姑娘,你大哥哥拒绝的理由可多的很,一个也没看上,给我这发愁的啊。”安阳侯夫人叹气道。
谢娇允接过画卷假意看了看,又看了眼闫绪的神色,道:“闫大哥哥许是想找个心悦之人。”
“哼,他要是能有个心悦之人就菩萨保佑了。”安阳侯夫人皱眉嫌弃地说。
闫绪:“……”
“哎,儿啊,你看羌太傅这女儿如何?”安阳侯夫人拿着画卷上的女子给他看,“你小时候还老是与她玩闹呢,若非她后来搬家了,你俩也算青梅竹马了。”她突然想到什么,笑道:“哎,你好像还真送过她一个竹马来着。”
“母亲。”闫绪无奈道:“她小时候老闹我,那个竹马是她从我那抢的,况且她后来习武,估计……儿子打不过她,嫁进来恐怕搅得府上不宁。”
闫绪一个专注学术的,也就平时练了些基本防身的,再就是君子六艺,恐怕是真打不过那用家伙使的那姑娘。
“那你就入赘啊。”安阳侯夫人理直气壮道:“感情什么的可以慢慢培养,之前我嫁给你父亲的时候,他还嫌弃我,现在还不是被我制的服服帖帖的。”
闫绪:“……”生无可恋了。
谢娇允不动声色地笑了下,而后道:“感情虽然可以慢慢培养,但若是闫大哥哥当真对她生不出情意,那也会白白蹉跎岁月,负了两人的年华。”
安阳侯夫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赞同地点头,忧心道:“但是他马上就要年过二十,再不成家真的就要孤独终老了,连个通房都不要。”
闫绪带着有些求助地目光看向谢娇允,谢娇允表示明白。
“左右闫大哥哥前些年是个文状元,又是一表人才,京城中想嫁他的数不胜数,婚嫁一事自是不必忧心。”
闫绪在心里默默为她点了个赞。
“话虽如此……”安阳侯夫人喃声道,又思索了一番突然说:“小侄女,听说你家大姐姐尚未婚配,不若……”说完又看了看闫绪。
闫焕:“……”
谢娇允:“……”
她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从容说:“他俩若当真有意,应早就在一起了,不若这样,伯母在侯府办一场宴会,邀请各家看的上眼的女眷,想来她们也明白伯母的意思,便是不明白,她们家中的长辈也会提点,到时候再让闫大哥哥选合眼的。”
闫绪也忙道,生怕他母亲不同意:“儿子觉得谢三妹妹所言甚好。”
谢三妹妹果然知他心意,他才不会和一个不了解品行的人在一起,再好的壳子若是没有好的品行,不过粉红骷髅。
“如此,也可。”
谢娇允从安阳侯府吃完饭便回谢府了,本来闫焕还想教她练箭,被她以身体未痊愈拒绝了。
她回想起白天的一幕幕,默默地闭了眼,睫毛有些颤抖,眼神却是平静如秋水。
回到房间便看见地上好大一个麻袋,一看就是谢长年的手笔。
还真是去抢劫了。
解开麻袋,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什么首饰盒,簪子,连被褥都带过来了。她又往里翻了翻,突兀地看见一些皮鞭以及……这一看就是情…用品。
她拿起这个小皮鞭,细细地端详着,脑子里突然多了一大堆废料。
谢娇允:“……”
莫非,是春宫图画多的后遗症?
此时,突兀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些懒散。
“谢湘湘,查的如何?”
谢娇允自然知道来人是谁,她慌乱地把小皮鞭藏在身后,看起来动作有些狼狈,结果这不小心就把一个装着奇特膏香味的盒子弄到了地上,里面东西甚至露了出来。
面前这人意味不明盯了她半晌,直到她脸都染上红晕,才堪堪放过她。他挑眉,语气带着一贯散漫的调侃:“看不出来啊,你倒是会玩,以后你夫君有福了。”
谢娇允一时说不出话,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待他终于大发慈悲移开了目光,又发现他看向了麻袋。
他出声调侃道:“哟,胆子大了,还会打劫了。”
谢娇允面色一僵,而后深吸了口气,迎上他的目光:“两个凶手,一个是春意,另一个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有仵作的把柄在身上,所以仵作才会撒谎,三皇子想除掉孟宇,又恰好撞上了春意想害花绯,所以干脆顺水推舟。”
说完她又看着包袱,“里面应该有你说的安乐丸。”
路逸停点头,碎发垂在冷峻的脸上,眼神有几分晦暗,他走了过去,身上分明穿着华贵的衣裳,此时却是蹲了下来,默默地翻着麻袋。
看着这一幕真的好奇怪。
谢娇允没再多话,与他一同翻找着。然后在一个口袋中找到了几颗红棕色的药丸。
路逸停拿了一颗包好,又把剩下的递给谢娇允,“东西找到了,剩下的你去解决。”
谢娇允“嗯”了声,悠然目光深深地看向他。
他似是也意识到她要说什么,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眼神凝视着她。
外面刮着清冷的风,屋内烧着炭,两人相对而立,透出斑斑窗影,像是藏在黑暗中的岁月静好。
岁月静好吗?她冷嘲得笑。
“路逸停。”
“你利用我,欺骗我。”
她说的肯定句,语气听不出咸淡。
路逸停眉心一跳,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一脸无所谓的样,抱胸靠在桌前,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太聪明的人确实不好。
他眸光一冷,面上依旧笑盈盈的,却没说话,像是不动声色的默认。
然后,他听到她轻声说,“我不会是个喜欢被人骗被人利用的人,甚至有点睚眦必报,但……”她语气顿了顿,“我又心甘情愿被你利用,无关任何情感,这是我的私心。”
“你来黎国,有何目的,我实在不知道,也猜不透。”
“但我觉得,我记忆里的小将军是个顶顶好的人,即使你有你的计策,但我相信你,你不会害黎国。”
她目光虔诚,灯火照在她的脸上平添了些美感与柔和,火光映入她的眸子,像是染上了霞,但她的眸子里望的从来不是灯火。
“毕竟,你可是救了我人生的神仙哥哥。”
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完美而后想追逐的人物,他们总会以为自己会遇见自己的神仙哥哥。对于小谢娇允来说,这些都太过于虚无,她从来都不信,如果真的有神仙哥哥,那她的神仙哥哥为何不来救她?可是后来,她遇见了路逸停。
她原谅了这个世间对她的一切苦难。因为她的神仙哥哥救赎了她。
其实,她却还有一句话没说。她相信他不会害黎国,可她却不敢相信他不会害自己。
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值得利用的棋子,而棋子一旦作废,就会被丢弃。
她突然冲他一笑,眉目染上了柔和,语气却是坚定。
“我会是你最好的棋子。”
这下倒是轮到路逸停愣住了,他微微抿唇,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少女,而后勾起一抹笑,“拭目以待。”
“你院中有暗卫,但我来了几次,他们未能发现我,实力不太行,不如去我那训一下,到时候我会派人来保护你。”
确实,朝阳他们都是由谢娇允专门请的江湖术士教的,自然比不得受过专门训练的人,他倒是想的妥当。只是……
谢娇允沉默了一下,说:“你不用派人监视我,我做了什么我自会跟你说,倒是我们两个之中谁不坦诚,你也清楚。”
敢情是在怪他呢。路逸停暗自琢磨道。
霎时,外面突然下了雨,淅淅沥沥的,甚至刮了风。隔着窗户便能听见雨势骇人。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随着雨声大了,谢娇允才皱眉抬眼看向他,见他不为所动后,才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房内并未备伞,你……武功好,说不定能万雨从中过,片雨不沾身。”
路逸停依旧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像是在问“你觉得可能吗?”。
谢娇允:“……”
两人就这样互相望着,而后她像是认输般叹了口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不好,但此事,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房间就一张床,你若不嫌弃……”
路逸停虽然不愿意委屈自己,但这属实有些难以接受。他淡声道:“不嫌弃,可另有床褥,我可打个地铺。”
“没有。”谢娇允颇为惋惜地说,“委屈你了。”
她目光打量了一下少年,少年挺拔的身姿,刚好高她一个头,看着也是宽肩窄腰,身材应是不错的,若是出现在……想着想着她轻轻咬了下手指,一时出了神。
路逸停见过太多场合,也看过太多人心,从来都是冷静自若。少女的目光没有一点掩藏,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突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你再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我就弄死你!”他凶狠道,还有几分咬牙切齿,但白皙的面上却染了红晕。
平时一脸运筹帷幄天下皆棋的样,那风流倜傥、翩翩公子都比不上的样儿,结果私底下,还挺…纯情?
“我就看看,又不做什么。”谢娇允道。
她又没有断情绝欲,看见好看的人,好的身材自然忍不住看上几分,毕竟她还要画图卖钱,而且谢长年的钱最好赚。
“你不做什么,你还看?”路逸停被她看的有些羞耻,而后在大脑一片空白下一语惊人。
然后反应过来时,谢娇允正不怀好意地冲他笑。
“那你能让我摸摸吗?”她眨巴着眼睛,眼尾也轻扬,语气十分揶揄。
……
最终是以路逸停跳窗跑走收尾,跑的时候还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