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悬是被人穿好衣服送回府中的,等慕容悬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找那老鸨的麻烦,又突然想到了昨天自己身下的男人,一阵恶寒,忍着恶心去上了朝。
朝堂文武百官依旧在阵,但有几个可用的,内部又分裂成什么样,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众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皇帝道。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大皇子站出来行礼道。
“准!”
大皇子不紧不慢道,语气中带着从容:“父皇一直仁以待民,百姓也记着父皇的功绩,这本是件极好的事情,然而,却有人从中作梗,挑拨父皇的名声,让百姓对、乃至整个黎国都怨声载道!”
看来是真有了实证,不然不可能在公堂上说。
“如此嘛。”皇帝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那,是何人呢?”
“二皇子,慕容悬。”大皇子慕容复跪下来说的铿锵有力,倒惹得慕容悬冷汗倍出。
话刚一冒出,朝中的人顿时唏嘘不已,悄悄议论着什么,但眼睛时不时睨了慕容悬一眼。皇帝自然将这一切都收归眼底了,但他没有管。
“父皇,冤枉啊!”慕容悬跪了下来,大声道,“儿臣并未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儿臣一直紧跟父皇步伐,以父皇作为榜样,儿臣也知道大哥看儿臣不爽,但断不能如此,辱了儿臣的清誉。”
“这是在朝廷!朕是一国之君,不会因为你是朕的儿子容忍你,更不会容忍污蔑皇子的人!”皇帝语重心长,带着些帝王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你说是二皇子做的,可有人证物证?”
大皇子点头,又从袖中拿出一沓折子,“父皇请过目。”
太监忙过去接过折子递给皇帝,皇帝粗略看了一眼,又递给太监
“人证在殿外候着,等父皇传令。”慕容复道。
“传人证。”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旧襦裙的姑娘,若非瘦了些可称得上清秀可人,她画着淡妆,身子不住地颤抖,却还是跪下行礼,“贱民玉氏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悬一见着她,眼神都变了,甚至连眼中的惊讶和害怕都不掩饰。
而四皇子面色则是微微一僵,又马上恢复正常。
蠢货!皇帝都没脸说这是自己的种。
“起来吧。”
“谢过陛下。”玉氏站起身来,缓缓道:“各位大人,玉氏后面说的话全乃真心话,若有半句虚言,玉氏愿下十八层地狱日夜受苦差遣,永生不得转世。”
这话一出,倒是先有了点信服力,因为黎国人尤信鬼神之说,不敢随意起誓,不然就是大不敬,会被神仙怪罪,自己也没个好下场。
“贱民原生活在一个小山村,每日靠买些手编品维持生计,不料有一日,买东西的时候被二皇子看见,便被他强行拐到府里去,每日对贱民动辄打骂,贱民现在身上的伤痕都还在,身子也因为常年如此落下病根。”说完还向着众人掀起袖子,果真是淤青难消,甚至还有被烫过的痕迹。
女子的清白尤为重要,肌肤也只能父母伴侣能看,但玉氏能有此次作为,甚至是大庭广众之下,无非是恨极了二皇子。
“这……”
“真狠啊,二皇子……”
“确实,平时看着还挺正人君子的,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种人!”
“……”
“父皇,我真没有,我不认识她!这个乡野村妇,我如何看得上她?父皇,你信我!”二皇子喊道,红了眼眶。
玉氏怒了:“二皇子,你当真不认识我吗?我便是化为厉鬼都会将你缠死,恨不得饮汝血啖汝肉,你居然说不认识我?行啊,你不认识我,你后院里的妾室你总认识吧,她们每一个都被你折磨的生不如死,哪一个是自愿来的,若非她们帮我逃出去,遇上了大皇子这等好心肠的人,我如何还能有今日?”说完又向着皇上磕了一个头,“贱民贱命一条,但仍愿意以命为代价,哪怕今日走不了了,贱民也不会后悔,愿以己之命,还大黎一个朗朗乾坤!”
……
监察院。
“好一个以己之命,还一个朗朗乾坤!”谢娇允赞赏,她喜欢这句话,,“若她没有这个遭遇,便是生活苦一些,也会快活得过一辈子。”
“后来呢?”
穆济:“后来,皇上那姑娘和二皇子院内的姑娘每人给了些银两,算是补偿,而后放她们归家了。”他叹声道:“可惜了,我当时也去看了一眼,里面的一些姑娘有的甚至没及笄,就被抓过去了,至于二皇子,则被关在府内不准出来,还说谁放他出来就诛谁九族,估计皇后到时候会求情吧。”
谢娇允点头。
从裴生也接道:“所以大皇子的名声大噪,可惜了,我还以为能听到其他事呢。”
还能有什么事?
谢长年好奇心一下就上来了,“从裴生,你还知道什么吗?”
从裴生点头,“自然,昨晚喝酒,有位好友跟我说二皇子跟户部尚书的儿子张天御在怡红院里那儿可是热火朝天,把户部尚书都给气晕了两次。”
“两次?”穆济瞪大了眼睛,“是我想的那样吗?他俩?”
谢娇允也假装惊讶。
“自然。”从裴生笑笑说,“说不定过几日就传开了。”
离开监察院的时候已经黄昏了,谢长年正喋喋不休地跟谢娇允聊着八卦,正聊得起劲了,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谢三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只听声便知是谁,谢长年意识到什么,将谢娇允拉到自己的后面,“从裴生,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三年前看上我姐,如何,三年后还要看上我妹?那再过三年,莫非连我小妹也看上了?”
从裴生:“……”
谢娇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家哥哥怎么这般好玩。她拍了拍谢长年的肩,“好啦,从公子找我许是有要事,二哥哥可别让我耽误了事。”
“三妹妹,你帮他说话?”谢长年不可置信,“到底他是你哥还是我是你哥,完了,你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谢娇允无奈,“去去就回。”
“行吧,给你一……半刻钟!”
从裴生把谢娇允带到一个小巷子,而后饶头趣味地盯着她,“那群白衣服的,你找来的。”
这并非是个问句。
“对呢。”谢娇允大大方方承认了,既然他找自己来,再说不信估计就假的很,“你想做什么?”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想做什么?”从裴生道,“三年前,青楼命案,时阀和谢长年只是个毛头小子,根本不会去管这些,听说是谢长年带时阀去查的,但依谢长年那一根筋的人,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估计也不会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背后必然受人指使。”
“谢蓝汐这个人直率爽朗,谢薇又有些内向,与谢长年交好的,让人看不透的不就只有你吗,谢三小姐。自边关归来,就傍上了安阳侯府,甚至短短几年,从庶女变为嫡女,说谢三小姐愚笨,恐怕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谢娇允勾了勾嘴角,细碎的发在耳旁,风吹过去刚好浮在她的唇前,女孩唇色淡红,此时却像在一幅举世无双的完美画卷,可她深潭般的眸中却不带一点温度,甚至忘不见底。
“三年前,你约我,原来是想说这个,果然,你还算有些上进。”她伸手整理了下碎发,嗓音温和悦耳,“如何,要告发我吗?”
“我想和谢三小姐合作,如果,谢三小姐愿意的话……”他从怀里拿出那个刻有她名字的玉簪,这是三年前抵押给他的。他细长好看的玉手在她面前展开,“这个还你,之前的事就算了。”
谢娇允微微诧异,“三年了,我都死过一次了,你居然没丢,倒是奇怪。”
从裴生愣住,又摸了摸鼻子,嘟囔:“想留,便留下来了呗,毕竟到了你真死了,到了地府我也能凭着这根簪子找你要钱。”
“后日午时,来万福楼二楼左三包厢,我们再好好商议商议。”说完一把将簪子塞在谢娇允手上转身就走了。
谢娇允看着手上的簪子,又看了看那健步如飞的人,“走那么快,活像背后有鬼追一样。”
从裴生来找自己合作,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她不喜欢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如果有个人给她分析局势会是个不错的体验。
“谢!娇!允!”
谢娇允身子突然一僵,默默转头,“你…看见了?”
路逸停扯着笑,语气确实凶狠:“确实聪明了,还知道给自己找后路。”
谢娇允突然心脏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见路逸停抽出自己腰间藏的软剑,一剑冲自己刺了下去。
!!!
不痛,也没死!
谢娇允小心睁开眼,见那剑离自己只有一寸的距离,拿剑的那人眸中杀气四溢,却再没近半寸,忽而,剑动了,却往旁边一偏,直直断了她一缕青丝。
小姑娘眼中带着些许害怕以及怒气,甚至是一丝……怨。
为什么要怨呢?路逸停不想纠结这个,剑被他随意扔到了地上。下一秒,他被面前这个小姑娘抱住了腰身。
“路逸停,你吓着我了。”谢娇允凑到他的怀中颇为委屈地喊道,让路逸停想推开她的手骤然停了下来。
这一停的下场便是他的后肩又被捅了一刀,几乎是下一个瞬间,谢娇允立马放开了他,并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果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路逸停从怀里拿出面具戴了上去,刚好遮了脸上的红晕,看着那小姑娘一脸冷漠样儿,突然笑了,“谢湘湘,我迟早弄死你!”
谢娇允刚刚扇了他,一时有些心虚,于气势上还是不肯服输,“我也早晚安排人弄死你!”
没办法,路逸停杀她真的是易如反掌,而她杀路逸停,却要借助他人之手。
……
十月初,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万福楼。
谢娇允推开门就见着从裴生坐在桌前,手里翻开着什么,丛裴生这人,平时像个不着正调的,但若真安静下来做事,不比那些翩翩君子差。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坐。”从裴生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先吃饭,有什么想吃的自己点。”又挥手招来小二。
“从公子付钱吗?”她问。
从裴生点头,甚至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她,“我请人吃饭自然得我付钱,没有姑娘付钱的道理。”
谢娇允又问:“过后需要还吗?”
“……”从裴生扶额,颇为无奈,“不用,谢三小姐怎么穷到如此地步了?”
谢娇允见他说不用后便给店小二报菜名,但也只是报了三个菜就停了,毕竟别人请吃饭,点多了吃不完不好,她也不喜欢浪费食物。
见店小二走了之后,从裴生才缓缓道:“当今朝廷的局势想必谢三小姐也有些了解了,先前你家大姐姐嫁给五皇子,已经将谢家与五皇子绑到了一块,细想谢忠这人也不会选五皇子做靠山,你家大姐姐呢平日也没和那五皇子有交际,所以能想到他的,只有你了。”
“可是我倒是想不通,为什么一定是他呢?慕容咨这人确实有些聪明,但论其背景来说,并没有什么能让你选择的。”
从裴生这人倒是细心的很,一下就猜出来了个大概。
谢娇允颔首,“先前查青楼命案的时候,我去翻过案卷,几乎每一个皇子都有罪证在列,只有五皇子,要么是他比较纯良,要么就是他心思深沉让人抓不住把柄,若非要选一个,我没道理不选他。”
从裴生点头,“那先前的青楼案,你又为何参与其中?”
谢娇允颦眉,“你的手下没查到吗?”
从裴生自然会调查自己,毕竟自己做不到像路逸停一样滴水不漏,至多至少都会有些漏洞。
“知道啊,毕竟……”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春意是我的人。”
谢娇允:“……”那你真该死啊!
“不过她现在还活着,怎么样,想见她吗?又或者说,想弄死她?毕竟她耍了你。”从裴生话音刚落,便见一只手朝自己袭来,速度快得他甚至躲不了。
“啪!”
从裴生捂着被打的脸,舌头往那抵了抵,“谢三小姐,还真是性情中人。”
谢娇允揉了揉手:“当时花绯见她后状态不对我就察觉出来她可能有苦衷,没想到是受你指使,你说她耍我,但我更觉得是你在耍我,这一巴掌给你长长记性,下次再敢耍我,我就杀了你。”
“既然你说了那么多我的事,那你呢?”
从裴生不以为然:“我?世子你知道吧,几年前找上我,现在我是他手下。”
“撒谎,你那名声,世子若是真主动找你,那你祖坟冒的青烟我开窗应该能看见。”
“好吧。”从裴生装作无奈道,“世子是捧大皇子上位的,我府中妾室成群,其实是世子送来监视我的,至于为什么,是因为我手上有世子想要的东西。”
“堂堂世子,要什么没有。”谢娇允说。
“确实。”从裴生说,“权势、金钱都不缺,可世子有位心上人,心上人得了病,药石无医,可我却能研制救她的药,当然,不会一下子让她彻底痊愈的。”
看见谢娇允略微怀疑的目光,从裴生啧了一声,“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谢娇允:“差不多,但你能坐我对面聊合作,说实话,你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本事不多。”她又想到什么,道:“那你之前追求大姐姐,是真心还是……”
从裴生解释说:“半真半假吧,我确实对你家大姐姐有些好感,但那时候,其实更需要的是将门权利,需要有个将门世家与我绑在一块儿。”
结果他又被打了一耳光。
他不可置信地捂住脸,“你又打我作甚?”
“要不是大姐姐看不上你,她嫁给你便是入了狼口虎穴,你想害我大姐姐,便是你日后本事多大,我依旧照打不误。”谢娇允说着,眼里充满狠决。
“那你不也想嫁给闫焕吗,你敢说你真心喜欢他而不是利用?”从裴生问道。
谢娇允颦眉,“是,我就是想嫁他,也确实是有些利用成分在里头,可至少人家对我好。”
可什么是喜欢呢?她对感情的认知相当淡薄,路逸停告诉她说,感情是世界上最无用之事,甚至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可是他说的时候,都没有告诉她,什么叫感情。在她眼里,就只有别人对她好与坏,她对别人好与坏,一个人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别人好,就是个平衡。嘴上虽然念着真心,可真心是什么,她真的懂吗?
从裴生见她有些迷茫的样子,觉得很稀奇,解释道:“喜欢,是觉得一个人很好,想天天都见着她,看见她就会心生欢喜,她不在就会想她,想她笑,又怕她哭。”
这样吗?谢娇允想,那她估计没有喜欢的人。
“我听闻闫焕近日与你小妹关系不错,你什么想法?”从裴生问。
“挺好的啊。”谢娇允不解,“你想说什么?”
“那如果将来,闫焕纳了些妾室,你也不生气、不吃醋?”
谢娇允觉得他有些莫名:“我为何要生气?他纳他的,那些妾室别在我面前晃就行,我若是看他看腻了,也可以拿钱去养几个面首。”
从裴生:“……”
谢娇允回去的时候总感觉从裴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但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个,若是从裴生再敢坑她,她不建议手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