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就是无心一说,谁能想到这里还在等着他?皇后执掌后宫以雷厉风行着称,她要铁了心,就是皇上来了也劝不住。
骑虎难下之际,楚狰彻底僵住了:“……”
余嬷嬷撞上楚狰求救的眼神,立即心领神会,赶忙笑着劝道:“娘娘,既要安排相见,怎么也得挑个黄道吉日啊。”见皇后有所意动,余嬷嬷继续道:“还有咱们公子整日外头风吹日晒的,老奴看着比上次来时还要憔悴了些........这明日就是遇上了中意的贵女,单他这副模样不也得给人吓跑了?”
“不错。”这下就连皇后再看楚狰也带了两分嫌弃。“那便等使臣离京后吧,到时就算你再帮着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他的。”说罢,皇后又瞪了楚狰一眼。
余嬷嬷无奈笑笑,开口前便猜到会被看穿,好在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向来都是通情达理的……
楚狰郑重对出来相送的老嬷嬷道谢:“方才多谢姑姑替我解围。”
余嬷嬷作为当年随同皇后陪嫁的大丫鬟,这会儿见楚狰低头向自己行礼,哪里敢受,侧身避开时口中连连道:“公子这是作甚?折煞老奴了!”
“姑姑受得的。”楚狰可不管这些,莫说楚泽,就是他少时也没少受这位余嬷嬷照顾,于他而言,余嬷嬷与家人无二。
“公子……”被楚狰唤作姑姑的老嬷嬷不觉红了眼眶,临了没忍住开口道:“娘娘她……也是忧心公子亲事,这才逼得急了些。公子得空常进宫看看皇后娘娘吧,娘娘时常念叨将军、公子呢……”
“好。”楚狰应道,方才见到的种种情形结合此刻余嬷嬷的叮嘱也让他心底对皇后的身体状况也有了判断。席间用饭时,内侍劝了三五回,一碗羹汤直至撤下时也没动几口,殿内近乎喧宾夺主的熏香仍旧盖不住刺鼻的汤药气味.......
想来,该是写信要父亲请旨回京了。
.......
女的?宋仲成眉睫微动,像是确认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说那两个孩子最终见的是个女子?”
“正是,小的跟了一路,那女子极其狡猾,与乞儿碰面后像怕是有人跟着,刻意绕了许多路,最终才进了……翰林院杨家。”
又是杨家啊,宋仲成轻笑一声道:“怨不得人常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呢,同是杨家调教出来的孩子还真是天差地别。”
回话之人小心翼翼道:“还有一事……小的仔细查过,那位所谓的杨家表少爷怕是女扮男装的,杨家前是有一位滨州来投亲的表小姐,与那日出现在醉仙楼内带走杨凌风之人的身形、年岁都对得上,进京后不知为何先是在.......买了处院子,也是最近才住进杨府。”
不知是否被接连反转信息给震惊到了,宋仲成突然站起身道:“杨家表姑娘何时进的京?”
“……”
确认对不上后,宋仲成怔住片刻,微不可闻地叹息后,似是自嘲道:“真是疯魔了不成……”
“先生说什么?”
“没什么,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这位姑娘后面还有什么动静再说吧。”宋仲成转而像是想起什么:“不是说滨州来的?谨慎起见还是让人去查一查。”
“是。”
……
“狩猎”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收尾时以鞑靼为首的使团众人叩首触地,全然不见入京初时嚣张跋扈的姿态。非说意外之喜,那就是回程路上鞑靼可汗突发急病,未等到返回鞑靼便已病逝。
朝中武将忧心许久的大战即发转瞬烟消云散.......
至于这场“狩猎”的最大的获利者,便是沈济川了。官复原职不过数月再次升至副留守都督指挥使,距离统领的位置不过一步之遥,就是江禄在他这个年岁时尚不及他此时成就。汉王妃这回似乎借此最终认定了沈济川这位乘龙快婿,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将青阳县主与沈济川的亲事定下了,至于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来年六月,那时刚好也是沈济川三年孝期届满之时。
明明是神机营的虎威炮、火龙枪.......大放异彩,怎得最终所有好处都落到他沈济川一人头上?相较于其他人的愤愤不平,令楚狰头疼的却是皇后那处送来的口信。
东宫出面,一场花宴广邀各府,帖子什么时候发出去的他不清楚,反正等到传到他这里时,就在三日后。
这场花宴声势浩大。稍稍值得庆幸是并非只有女眷,至少不会让人猜出里头会与楚狰有何联系........
……
与沈济川的意气风发对比,青阳县主可谓连着几日心气不顺,她不甘心,可是汉王妃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定亲之后,她便被束在王府,再不能随意出门。说是备嫁?可是少说也有一年时光,难不成这一年间她就只能困在这里?
主子生气,遭罪的只有底下的下人,稍有不慎便是无穷无尽的鞭打责罚.......
好容易求得一个出府的机会,江禾寻到了宋仲成这里。她想不明白同样的经历,凭什么江鱼就不用和她一般遭这份罪!带着不甘、怨气,今日怎么也得要一个说法,至少那个什么汉王府,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先生?”江禾小心翼踏进屋子,明明小厮一路将她引到这里,怎么半点不见宋仲成的踪迹?
“今日你要见的是我。”回应她的是个女子。
隔着屏风,江禾看着那女子起身,继而踱步走了出来。待看清女子容貌,她愣住了。
别苑生活这样久,她自然识得江箐箐的。
静默中,江箐箐先开口道:“我要报仇,需要你助我。”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话,江禾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般轻慢反应立刻引来江箐箐怒视。她赶忙假装咳嗽几声试图止住笑意:“对不住,我没有任何笑话你的意思。然而脸上呈现出来的 却又是另一番意思:她怎能不笑?好歹也是江禄的掌上明珠,而今落得与她一般境遇,江禾心里还真是有些说不出的痛快。
话毕,江禾自觉寻了位置坐定:“下令抄家凌迟的是圣上,你想报仇?难不成江大小姐是盘算着谋朝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