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在他这会肯定很痛的份上,知暖忍了。
尽最快的速度帮他消好毒包扎完毕,“松手,我们换个地方,你换身衣裳。”
这一块都被酒精淋湿,不换个地方没法穿衣。
傅渔显然是真的清醒了,但疼痛让他反应变慢,过了会才明白知暖的意思,然后顺着她的力道,缓缓挪开。
衣服换好,知暖顾不得其他,将火堆灭了,痕迹收拾干净,拎起篮子去扶他:“这里离我家有些远,你能走吗?”
其实她原本是想就近给他寻个山洞对付对付算了的,但他伤得这么重,让他一人待在野外,她实在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只希望那些追他的人不要太快寻到庄子上来。
当然,在考虑这些以前,她得先担心,他能不能撑着走回去。
靠她肯定是不行的,他虽然瘦了许多,但那体格也不是她能背得动的。
傅渔靠在她肩上,沉沉吐息:“行,我能走。”
反正行不行都得走,知暖也不废话,扶起他便往庄子上去。
原还想着要尽量避人,真到这会儿就完全顾不上,只想着路再平坦些,然后好走些。
走了没多远,知暖甚至连篮子都顾不上,取出里面的点心,两人分吃了,然后把篮子和刀藏到避人处,拄了根木棍艰难地撑着他继续往前走。
那会天已经全黑,他们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知暖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当看到深浓夜色里,自家庄园的窗户透出来的那一点离开时她点的灯光时,她差点跪了。
夜很深,不远处的村子包括她家旁边的佃农家都已经熄了灯,这附近也幸好没人养狗,所以他们一路过去,安安静静。
打开院门,知暖还没倒下,傅渔倒是先昏了,木头桩子一般从她身边栽下去。
最后知暖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把他半抱半拖进去的。
折腾这么久,先前的伤口算是白包扎了,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发烧了。
知暖守着他坐了好一会,无可奈何下,取刀在自己手背上重重划了一刀,然后她掌着灯,敲开了旁边佃农家的门:“起夜的时候没注意把手割伤了,请问这附近有大夫,亦或谁人家里有治伤的草药吗?”
她的借口好烂,她家灯一直没熄,怎么起个夜就把手割到了?
好在被吵醒的一家并未对她提出任何质疑,夫妻二人热情地接待了她这位事儿多的新任雇主,且对她表示了十二分的同情。
夫妻中的丈夫表示可以带她去找大夫。
幸而那大夫住得并不远,就在前边村子里,走路也就是二十来分钟的样子。
这个村子比涌泉村要小,大夫一家住在山边上,知暖他们要去得穿村而过,然后这村子里是有人养狗的,于是他们一路过,一路惹得狗汪汪不停,几乎吵醒了一村子的人。
知暖:……
她都没法说什么。
好在这时的人淳朴,老大夫一家被吵醒,也还是态度良好地给她看过伤上了药。
药是磨成了粉的外敷药,知暖等他包好后,厚着脸皮问:“能麻烦您多给我一点这个药粉吗?另外,我觉着不大舒服,好似有些发热,能否请您再帮忙开些退热药?”
老大夫似是很疑惑,想给她把脉,知暖拒绝了——男女脉相是有不同的,她担心会被识破,摆摆手,“不用把脉,我也是一点点不舒服,备些药预防罢了。”说完,她拿出二两银角子,诚恳道,“劳烦了。”
老大夫拗不过,而且二两银子啊,她给的实在有点多,老大夫转身又去给她配了药。
除了退热的药包,他还又给她备了一些其他的,像防中暑、防蛇咬、防虫叮等等等等。
知暖很是感激,提了一大包药千恩万谢地告辞。
在诸狗“欢送”中穿过村子,谢了佃农后,回到自己家。
傅渔身上的温度更高了,脸都烧得绯红,眼角皮肤都有些泛白。
这处的房子虽是好的,但大多家具都已搬走,好在知暖来的时候带了一套厨具,否则这时候熬药还得去找人借药罐子。
罐子洗净,退热的药先泡罐子里,趁着这点功夫,她先烧了锅水,熬药的时候,她端着水去给傅渔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上,然后再次撕开他才包好没多久的伤口。
这一回不止包伤口的布条被血浸湿,他半边衣服都染了红。
知暖从没有给人处理过这么严重的外伤,但看着那裂开两指大一个巴掌长的伤口时,她清楚如果不缝合,即便有药粉,他这伤想要好也是千难万难。
指不定轻轻一动就绷裂了。
外伤缝合应该怎么来?把肉缝到一起就行了吗?
知暖不懂,但她决定试一试。
给他稍微盖了盖身体,知暖找出针线煮沸消毒,把自己的手也洗了又洗,然后也拿酒消过毒后,咬着牙,开始了她第一次伤口缝合。
整整缝了十六针,当针线穿过他皮肉的时候带出一股股的血,知暖努力告诉自己,她是在救命是在救命!
那晚上知暖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她几乎没有睡,帮傅渔缝合上过药粉重新包扎好后,她给他喂了药,将人安顿在自己床上,然后她就清理血迹,清洗染了血的衣服,完事一边挂念他还有没有发烧,一边在房间到处找能安置他的地方。
都没找到,最后她在自己床下找到了个地窖,不深,勉强能藏个人。
要问她是怎么找到那地方的?嗯,她原本是想试试看如果有人寻来能不能将他塞床下,因为她房里这张床还挺高的……结果她趴在床边研究怎么塞他以及怎么伪装的时候发现床底地面不大对,掀开上面的东西,发现底下竟有个小坑洞。
不是很深,但勉强能藏下一个人。
好了,后路已有,知暖安心了。
天快亮的时候发现他又起了高热,她就又给他熬了一回药,灌他喝下后,她简单洗漱过换了身衣服,缩在床角,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睡也没睡踏实,手痛加上担心,几乎是他一有动静她就醒了。
她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探他额上的温度:“好像没那么热了。”烧了一整夜,他脸色很不好,嘴唇焦得都起皮了,“要不要喝水?还是想吃些什么东西?”
他因为肩伤只能斜斜向外躺着,听见问,却没什么反应,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哑声轻唤:“阿暖。”
知暖:……
这特么是要明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