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9 章 绿帽子
深夜，苏家前院。
“……啊……不是我……不是我……”，几声尖叫过后，周晓丽再一次从噩梦里醒来。
身旁的苏小宝大约是被这叫声吵到了好梦，闭着眼睛噘着嘴，含糊不清地咕哝几句后，又翻了个身睡去了。
九月底的夜有些凉，周晓丽将薄被给儿子盖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怕打扰到苏小宝睡觉，也不敢开灯，就这么倚着床头发呆。
墙上的钟表咔嚓咔嚓地走着，从淡淡的荧光时针的方向断定，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
梦里发生的一切让她胆战心寒。
两个看不清面容的小鬼一边一个，两双小手抱着她的两条腿叫她“大娘”、“大娘抱抱”。
明明只不过是不及大腿的小小个头，一脚就能踹死的两个小鬼，力气却大的惊人，如磐石般将她的死死地锢在原地，半分也动弹不得。
梦里的她惊惧万分，怎么甩都甩不掉，走又走不脱，霎那间那两双小手就变成了乌黑的藤蔓，自下而上将她迅速包围。
紧接着披头散发的张玉花，瞪圆了猩红的双目，将她恶狠狠地推进了黝黑恶臭的粪坑里，嘴里大叫着，“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给我的孩子报仇！”、“坏人！坏人！”……
污臭的粪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兜头淹没，她刚想呼喊救命，却被粪水灌满了口鼻，同时粪坑下生出无数条黑压压的手臂，将她向下拽去、拽去，她在下坠、下坠，仿佛脚下是万丈深渊！
然后她就在无边的恐惧中大叫着醒来！
梦里的一切犹如实质，就连那窒息的感觉和恶臭的嗅觉，都是那么的真实！
周晓丽睁开了双眼，却一时分不清梦幻还是现实。
直到摸到宝贝儿子的体温时，才清醒过来。
她抬眼看向苏长江的床头，果然不出所料，依旧空空如也。
关键时候总是指望不上，周晓丽心中一阵翻涌，忍不住骂了一句：“蠢猪！”
昨儿个下午，圈里的猪终于出栏了，卖了一大笔钱。
屠宰场收猪的工人刚走，苏长江就笑嘻嘻地朝周晓丽伸出了手。
周晓丽太了解这个男人的尿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手指沾了沾唾沫，连整带零地数了三百块钱的毛票，就递给了眼巴巴等着的苏长江，接了钱的苏长江呲着个大牙，天一擦黑就跑的不见了人影。
最近家里陆续发生了这么多事，但依旧栓不住苏长江那颗出门赌博的心。
这个男人，到死也就这么个熊样了！
想想自己的后半辈子就要跟着这么个窝囊、没有出息的男人度过，浪费大好的人生，周晓丽就忍不住心塞。
白天见过了疯癫的不成人样的张玉花，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回，晚上又做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噩梦，本应该是她依靠的苏长江此时不见了人影，一时间，不甘、愤怒和恐惧，将周晓丽的脑海填满。
她那些无边的心事和谋算，除了蒋曰福，也不知道该向谁诉说。
蒋曰福有钱又有能力，还是小宝的亲生父亲，聪明能干的她和蒋曰福才是相配的两口子，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她应该穿金戴银，喷着香水，出行坐着小轿车，家里雇着保姆，和孩子真正的爸爸过着幸福美满的贵妇人生活，而不是跟着窝囊无能的苏长江，在乡下依靠养一群臭烘烘的猪讨生活！
……
与此同时，安城县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一所偏远的民居里。
三张麻将桌边都坐满了人，周围还有围观的人们，或坐，或站，将本就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玻璃窗被厚实的窗帘遮住了，屋内明亮的灯光全都被围在了屋内。
屋里噼里啪啦的打牌声，稀里哗啦的洗牌声，以及人们时而发出的兴奋声、懊恼声，将这一方天地渲染的格外热闹。
虽然已是深夜，但不管是打牌的人还是看牌的人，都是一脸亢奋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困倦之色。
“哈哈哈，又糊了！” 上家的牌刚打出来，苏长江便高兴地推到了面前的长城，将牌往自己牌里一放，得意洋洋地亮给众人看。
点炮的人懊恼地直摇头，“哎呦呦！我的老天爷，苏长江你今天的运气咋这么好！一晚上光听你叫着糊了糊了的！”
“嘿嘿嘿……”苏长江得意地摊开手，一边将眼前码好的牌推倒，熟练地洗牌，一边得意洋洋地道，“没办法，谁叫咱今儿个的牌运就是好！老天爷都在帮我苏长江，哈哈哈！”
有人接着拽词道，“长江这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边不得劲，可不就补了另一边嘛！理解，理解！”
苏长江听着这话有点刺耳，“王大明你狗日的说啥呢？老子哪里情场失意了？老子又没在外面搞女人，哪来的情场失意？”
王大明输了一晚上，眼看苏长江一个劲地赢牌，早就急了眼，当下也顾不上旁边人拦着，也朝着苏长江骂道，“苏长江你个狗日的，老子也早看你不顺眼了！你还没在外面搞女人？周晓丽不就是你在外面搞出来的？还没在外面搞女人，我呸！”
苏长江老底被揭了老底，脸上也挂不住，“王大明你个王八操的，老子搞女人干你屁事！老子将人都娶回家了，还给老子生了个儿子！你有本事你也去外面搞个能给你生儿子的媳妇去？绝户头一个，还有脸骂老子？！你是不是输不起？输不起就别玩，换人换人！”
王大明也是个儿子迷，家里媳妇一连生了四个闺女，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他娘抱怨说看这圆圆的肚子九成九又是个赔钱货，背地里有村人叫他“绝户头”。
在农村，被人骂绝户头，不亚于掘人祖坟的耻辱。
王大明一听苏长江骂他绝户头，再加上今晚连连输牌，当下心头火熊熊燃烧，将麻将一扔，就要打苏长江，“……苏长江我操你祖奶奶！你敢骂老子绝户头！你他妈的才是绝户头！你他娘的才是绿头王八！你他娘的被人戴了绿帽子还喜滋滋地到处显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那儿子是你的种吗？！你那媳妇是你的媳妇吗？！都被人日出花来了你还得意个屁！哈哈哈，我操你祖宗！苏长江你戴着绿帽子还戴的怪得意的嘞！”
“……你他娘的才是个绿毛龟！你个死绝户头，你他娘的就是个骡子，天生的骟种！别说生不出儿子，就是闺女也不知道你女人跟几个野男人生的龟孙赔钱货！”
苏长江怒骂着就反手打过去。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