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万籁俱寂，鸟不叫了，风不刮了，花也不落了，都等着听八卦呢。
夙尧的目光肉眼可见的变得危险起来，有种风雨欲来的势头，“堂堂一国少将军，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就像那得到了主人一点点垂怜的狗，摇着尾巴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你自取其辱的样子。”
迦夜一点也不在乎，继续挑衅道：“你嘴上功夫再厉害，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双方战火越演越烈，身为话题中心的茯欢主动站出来制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stop，stop。”
迦夜第一个回应道：“撕打扑有损小爷威风，小爷动动手指就可以解决他。”
茯欢：“......”
夙尧随即应和：“小欢欢，撕打扑只适合他这种没有脑子的蠢货，本王可不是野蛮人。”
茯欢：“......”
她决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这件事和她有关，那就再挂高一点。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你不是说本王嘴上功夫得了吗，那本王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功夫。”
一语成谶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
眼看着夙尧越贴越近的脸，茯欢二话不说就一巴掌呼了过去。
“你小子还想亲嘴，亲巴掌要不要？”
脸上是火辣辣的痛意，夙尧瞬间僵在了原地。
“噗——”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迦夜直接指着夙尧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嘶......”
茯欢又是一个巴掌呼了过去：“还有你，笑笑笑，接吻这种事情是能到处说的吗？”
迦夜捂着脸，原本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可是见到她皱起了眉，眉眼间都是不满，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他才温吞开口：“小爷知道错了嘛。”
茯欢怼了回去：“还小爷，道歉是这样道的吗？”
迦夜立即单膝跪地，低着头朗声道：“对不起妻主，北堂迦夜知道错了。”
要是王府其他人在场，都要瞠目结舌了，毕竟迦夜一身傲骨，凡事都不肯低头退让分毫。
可只有迦夜清楚，他平日里嚣张的火焰，在见到她生气的模样后，就宛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尽数熄灭。
什么傲气，什么不肯低头，通通都是妄谈。
茯欢觉得夙尧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迦夜确实是像一只小狗，不过不是贬义词。
在没有驯化前，他是一头浑身都是刺的小狼，但只要有人愿意去了解他，去接受他的一切，他就会忍不住露出柔软的一面，会永远对所爱之人忠诚。
真可爱啊，小狗。
茯欢温热的手心揉了揉他的头，微微弯下身来笑道：“下次不可以了，知道吗？”
迦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白皙的耳廓逐渐泛起了一丝迷人的绯色，好似少女的胭脂不小心点错了地方，面上也不由得浮现如醉的酡红。
他垂着眼睛，轻轻发出了一声：“嗯。”
一旁的夙尧面色沉得厉害，他不由分说地握住茯欢的手腕，刚想发作，就看到面前的女子掀起一抹粲然的笑容来。
“怎么？渊政王生气了？”
夙尧紧锁着她的双眼，周身的气压骤降，但凡她说错一个字都能引起一阵风浪。
茯欢丝毫不惧，抬起那只被他禁锢着的手：“总不能你想要做什么，我就得静静受着吧？”
话罢，她直接不留情面地甩开了他的手。
“你嫌弃我？”夙尧咬紧了后槽牙。
茯欢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双方对峙良久，夙尧差点陷入了她那一双澄澈的眸子里，霍然败下阵来：“对不起。”
“你说什么？”茯欢把头凑近了几分，明显是故意的。
望着她嘴角狡黠的笑容，夙尧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从小到大他只被父皇扇过巴掌，甚至那个巴掌都还没落到脸上就被兄长挡了下来，平生第一次挨了巴掌，他却生不起气来。
不过这件事错在他，他也没资格生气。
“为了给未婚妻赔罪，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夙尧单手抱起茯欢，手臂支撑着她的大腿，直接不给迦夜反应的机会，转身就用轻功离开。
哪怕迦夜轻功再卓越，此时也是追不上了，只得看着那双人影逐渐变成一个小点，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阴险。”
茯欢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实在是太阴险了。”
谁能想到夙尧用轻功离开只是个幌子，他转头就来到王府外驾起了汗血宝马。
夙尧看向了怀中的她，收紧手中的缰绳朝着城外驶去，“没有点计谋，又怎能把你从恶犬口中抢来？”
迦夜＝恶犬。
或许是因为两人被联姻绑定到了一起，茯欢对他倒也多了几分耐心，没有那么排斥，“瑾国四季如春，像这样的大雪倒也不多见。”
郊外的树林被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其他的颜色，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好似只剩下了他们彼此。
马蹄声渐弱，夙尧带着她一一掠过四周的风景，想起她刚才所说的话，鬼使神差地开口道：“燕国的雪景乃是一绝，明年我带你去。”
茯欢诧异地仰起头来，额头轻触上他冰冷的面具，眉心下意识地动了动，“你去过燕国？”
刚问出声，她就觉得这个问题过于愚蠢。
除去夙尧渊政王的身份，他还是九战楼的楼主，自然辗转于多国。
周遭无人，夙尧把面具摘了下来，以免不小心磕碰到她，“我的皇嫂是燕国人。”
“当年我陪着兄长一起去燕国提亲，半路遇到大雪封山，便在附近的镇子里短住了一段时间。”
“燕国长年大雪，景色甚是壮观。”
听到他这一番话，茯欢忽然想起叶萧安当初在清秋城讲的那些话，于是好奇心渐长，“你当年真的以少胜多，把长剑插在了燕皇的龙辇上？”
“小欢欢觉得呢？”夙尧的唇勾起一道极其好看的弧线。
说书人大多喜欢对一些史实进行添油加醋的讲述，但对于夙朝和燕国这一战，茯欢觉得并没有夸大其词。
在夙朝，他是深受爱戴的战神王爷。
放眼整个天下，他又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九战楼楼主。
这样的人，实力根本不容置疑。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去建立一个杀手组织？”
他身份显赫，掌控着皇朝的兵权，兄长又待他极好，何必再冒险去建立一个充满危险的组织，他或许还有别的选择。
风色格外眷恋身前的女子，总是忍不住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夙尧为她拨开有些凌乱的发丝，口吻一如往常：“你知道皇族中人最缺的一样东西是什么吗？”
茯欢不假思索：“信任。”
夙尧点了点头：“九战楼虽然明面上是买卖暗卫的地方，但也做见不得光的生意，当你了解了一个皇朝最阴暗的那一面，你就纵观了它的局势，掌控了一些人的命脉，甚至可以掌握皇朝的命运。”
“之所以会有暗杀这一门生意，就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并不牢固，容易因利益而瓦解。”
茯欢笑了笑，学会举一反三：“那你我之间的信任，又能维系多久呢？”
夙尧挑眉，语气戏谑：“未婚妻，我们之间有过信任吗？”
“那咱们的楼主大人要准备暗杀我吗？还是要准备掌控瑾国的命运？”
明明是一番打趣的话语，但彼此都能感受到话中蕴含的深意。
信任，本就是一碰就碎的东西。
夙尧可以把九战楼的一切尽数相告，也可以让她在某一天无声无息地随秘密消失。
当然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
夙尧爱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