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本是围成圆圈的十把剑竟四散开来，下一秒就坠入了下方的虚空之中，而她的全力一击尽数落到了万剑之主的剑身上。
意料之中的碎裂声并没有响起，那万剑之主的剑身竟然犹如泡影般消失在原地。
茯欢身形一颤。
糟糕，中计了。
万剑之主只是一个虚影！
十把剑的掉落就像是一个信号，她此时正好站在水龙卷的正中央，从上到下都能精准锁定她的位置，如同一个极好的靶子。
茯欢的唇抿得很直，她眼睁睁看着那原本拴住宝剑的银线骤然断裂开来，剑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激活了人心底的那一丝燥意。
危险一触即发，她握紧手中的匕首，就在凛冽的剑意刮过耳侧之际，毅然踏步而起，匕首瞬间从她手中飞离开来，飞行的轨迹形成一个圆环，将那些袭向她的宝剑一一击落。
可下一瞬，那匕首却偏离了原有的轨道，直面飞向她所在的方向。
茯欢眼神一凛，伸手制住它，刀尖距离她的眉心只有一寸的距离。
匕首再次逃离她的禁锢，这一次它没有急着出手，转而停在了她的面前，它身后则飘浮着无数柄剑，像是睥睨天下的君王带着士兵出征。
原来万剑之主并非是一把剑，而是附在剑身上的剑灵，从茯欢掏出匕首的那一刻，它就已经藏匿其中。
若是它能化为人形的话，她想象得到它脸上的嘲笑之意。
茯欢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弯曲，她身前身后是数不清的万剑寒芒，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无路可逃。
万剑之主许是嫌弃匕首与它的身份不符，于是化为了原型，只见一个白色的小光团在半空中一颤一颤的。
可它透露出的气势却与外形严重不符，万剑之主不再犹豫，指挥着众剑将她就此诛杀。
空中全是密密麻麻的长剑，让人望而生畏，紧接着无数道剑意汹涌而至，摩擦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声音，四周水流的流速都变得更快了。
而当剑光没入她身体的那一刹那，时间好像静止了，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缓缓坠落无尽深渊。
万剑之主亲眼注视着她的躯体消失在水流最深处，无比高兴地在空中蹦跶了两下。
汹涌的浪潮逐渐平息，水龙卷退散，万剑又回归静默，仿佛从一开始根本没有人闯入这里，一切重归原点。
万剑之主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宝座，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阻挠着它，它用力撞击了两下，又被弹了回来。
还不等它反应，就听到一声厉喝传来：
“富贵翠花——”
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突然蹦出两个木头人偶，无数根银线缠绕上困住它的罩子，并且越缩越紧，寒光陡然乍现，一把把尖刀从各个方向飞入。
小光团在罩子里来回躲避，没想到木头人还没完，继尖刀之后又放出了数把回旋镖，缠绕在外的一根根银线则穿透罩子，角度极为刁钻。
暗器层出不穷，它随即灵机一动，将自己附身在了其中一把飞刀上。
而这刚好合了茯欢的意。
“缚灵！”
除了被附身的那一把，其他所有暗器都在顷刻间化为了齑粉，万剑之主则被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空气诡异般的安静，直到飞刀落入了茯欢的手中。
她紧握着刀柄，能感觉得到刀身在不安的震动，如今万剑之主的剑灵被缚灵锁住，只要将飞刀销毁，那么万剑之主也就会彻底消散。
思此，茯欢眸光一黯。
察觉到危险，那飞刀竟是发出了声音：“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那音调竟如同童声，饶是茯欢听了都觉得讶异。
她掂了掂飞刀，“你会说话？”
“啊啊啊求求了别杀我！”
茯欢：“......”
她无奈一叹，“你刚才不是还挺嚣张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没出息？”
“呜哇啊啊我不想死啊——”
堂堂的万剑之主居然发出了哭腔。
“你若再吵，我不介意让你彻底安静。”茯欢语调轻松，说出的话却吓得它大气也不敢出了。
半晌，它又颤颤巍巍道：“我放你从这里出去，你也把我放了好不好？”
茯欢不为所动，“毁了你我一样可以从这里出去。”
万剑之主直接豁出去了，“那若是我把剩下三重的出去方法也告诉你呢？”
茯欢视线逐渐下移，“你是说离开这里并不代表逃离阵法？”
“什么阵法？”它似乎很疑惑。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一般来讲四方剑阵虽然威力极大，但阵法里的那些剑全部都是虚影，更不要谈还有自我意识了，同时‘四方’二字代表的只是剑身从四面八方袭来。
而如今万剑之主能与她对话，还说剩下三重关卡，莫非改造这四方剑阵的人把四方从方向改成了层数？
甚至还把真剑搬入了阵法里？
还有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万剑之主好像并不知道它处于阵法之中。
茯欢不由得蹙起了眉。
“我问你，那这里是第几重？”
提到这个，万剑之主很是骄傲，“当然是最后一重啦，我这么厉害必须得最后出手。”
“你的意思是剩下的都没有你强？”
万剑之主又晃了晃刀身，“没错！”
茯欢决定一次性问清楚，“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万剑之主明白自己的处境受制于人，只得如实作答：“我也不知道，睡一觉醒来就在这了，还有一道像我主人的声音告诉我，让我把闯进来的人都杀了。”
“你主人？”
“我主人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侠！想当年他带着我惩奸除恶，扬名天下，那些恶人一听到我主人的名号就吓得乱窜，还没等我主人出手他们就跪地求饶了，只不过后来......”它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不等茯欢询问，它喃喃出声：“后来我剑身断裂，没能为主人挡下那一击。”
茯欢大抵猜到了最后的结局，她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你的主人叫什么？”
万剑之主安静地待在茯欢的手中，声音像是穿越了万千岁月， 终于抵达了思念之人的身边。
“他姓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