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语落,身后巨大古树的枝丫似也在蠕动。
像没有鳞片,扭曲着的蛇。
一层层诡异波动带起能量涟漪,翩翩扩散,阻挡起某种玄妙的窥视。
虞家对极运文道者动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最开始的肆无忌惮,到之后的投鼠忌器,再到如今的讳莫如深。
气运石是个非常奇特的存在。
这颗存在了无数岁月的奇石,像一颗超级雷达,一次又一次帮助虞家押对了宝,使得其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世家。
虞家,也因其只助不争的祖训,因其历代坚守的事实,得到了一代又一代中原皇族的超规格信任。
中原大地,流水的王朝,铁打的虞家。
这是气运石给予这个家族的超级特权。
只要遵守规则,不去争那所谓的皇位,不出意外的话,虞家这个家族甚至可以永存。
可惜,贪婪这原罪,终究是无解的。
而自虞家违背诺言之后,气运石便也抛弃了这个家族,且紧盯着这个家族不放。
一旦这个家族敢在极运文道者不曾做出背叛之举,或是主动击杀虞家血脉的前提下做出伤害之举,此石便会自残。
它的存在,似乎也是一道程序。
既然存在的根没了,程序便会出故障,乃至自毁。
承光帝听着族长之言,有些应激。
身子不自觉微微一颤。
上次,他在安置气运石的空间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导致自己被气运石全族通报批评。
而这次,族长如此毫不避讳的说出类似之话,承光帝还真怕会出事。
现在事态紧急,草原战事吃紧。
如果气运石出问题了,红尘八剑便也用不了了,以虞家当前的底蕴,能不能守住中原之地便当真成了未知之数。
即便知道,族长背后那个奇特古树可以屏蔽气运石对族人恶意的感知,承光帝依旧有些怕。
尽管,他也无比期望苏瑾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九圣宗大势已成。
唐奇英该是真叛变了,对面还多了个师吞齐,若就这么放任不管,承光帝是真怕等他们彻底稳住了脚步,会反攻中原!
北虏来攻,承光帝不怕。
古匈奴来攻,承光帝也不怕。
他,乃至整个虞家,真正怕的是极运文道者裹挟天命来夺他们的江山。
二人此刻对视,眼中皆有藏不住的恐慌。
这恐慌,源自明了自己的得国不正。
更源自家族被背后的魔神抛弃,被气运石抛弃,乃至被那玄之又玄的天命抛弃。
而现在,该怎么解决这麻烦?
虞家虽然抽象且扭曲,却并不愚蠢。
二人这次会面,其实都知道该怎么出招,不过因为事关重大,得慎重的商讨一番。
北境接壤之地宣州囤有大兵,乃是大齐调动的世家联盟,是用于抵挡北虏的真正力量。
如今北虏是打不过去了,这股力量,却是不用白不用。
“唐奇英连接十二道金牌不愿归来,反心已露,你下令动兵,去平叛吧。”
族长说出此话时,语气之中有苦涩。
说实话,有那么一丢丢难为情。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有些理亏。
“我们平叛的对象是唐奇英,而不是苏瑾,乃至提也别提那人……”族长继续交代着:
“另外,你派出亲信,秘密前往北虏,告诉他们天子……”
族长叹息着,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再次出兵助我朝平叛,我大齐不但会出兵助他们,北境之地事后也可以给他们。”
随着大齐皇族做出的决策进一步变得抽象。
做出这决策的二人,却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对主要矛盾的定位,决定了他们看待事物的态度。
如今因为气运石的存在投鼠忌器,他们只敢将唐奇英拿出来当做打击对象,乃至还要借用北虏之手攻打己方领土。
简直绝绝子。
而这,也是承光帝今日来寻族长,欲要讨论的决策。
二人对待北境的态度,惊人的一致。
“桓权,你要记住,出手一定要快!
要尽快和北虏达成协议,我们自己动兵也一定要快,要快到那苏瑾来不及造势,来不及将舆论发酵!
否则,百姓们一旦完全知道了我朝之前对北境的态度,那接下来我虞家将陷入巨大被动。
这种恐怖的舆论一旦形成,或许气运石都会再次出现异变!”
族长认真盯着承光帝,做着最后的交代。
“族长且放心,朕早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届时,北境将处在我大齐和北虏的双重围剿之下,他们休想将消息传出去半点!”
承光帝慎重答着,握紧了拳。
说干咱就干。
既然族长也认同自己的做法,承光帝就要开始对北境动兵了。
正欲离开,却被族长叫住。
“天子啊……”族长本是满含杀气的双眼,此刻再次耷拉起来,混浊又蒙昧。
却透出一丝微弱的不安。
他看着承光帝,问道:
“你说……那苏瑾会不会也猜到了我们接下来的这一步?
你说,他是不是也早已布好了破局之法?”
承光帝步子一顿,认真思忖了半晌:
“他哪能布局那般深远?
即便猜到我们会有这一步杀招,他也只能选择硬扛,又哪会还有什么破局的妙招?”
迎向族长的目光,承光帝挤出自信的微笑。
“如不是气运石不讲道理,对那苏瑾无比偏爱,朕只需派出高手将之暗杀便可,又哪需这般麻烦!”
族长听得此话,垂眼思忖。
话的确没说错。
北境贫瘠,只要被大齐与北虏双层封锁,联合打压,必然发展不起来。
而只要苏瑾发展不起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在大齐境内,引发足以惹得气运石异变的巨大舆论之势。
那便终将困于北境,迎来灭亡。
也是那苏瑾实在太邪门了,才令得虞家族长有此一问。
“那苏瑾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举动?”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族长追问一句。
承光帝思索着,嘴角也露出一抹嘲讽:
“异常举动?
听说他爱唱戏,还唱了不少忠君爱国的戏。
可这最多算是他特殊且下作的爱好罢了,又能涉及到什么布局?
下九流的玩意而已,莫非唱戏也能唱出破局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