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上次来过的花媒婆?”
“对对对!正是我!”
花婆子眉开眼笑,本就不大的一双眼睛,笑起来更是只剩下了一条缝。
“不瞒田家老爷,我老婆子呀,做了几十年保媒拉纤儿的活计,说合成的佳偶不说百对,也有几十,人家看得起——称我一声花媒婆。
哟,这是几位少爷吧?上次来得匆忙,只见到了两位小姐,那时候老婆子啊就已经惊为天人,如今看几位少爷,更是一个赛一个的俊朗。
田家老爷,将来几位少爷若是要找媳妇儿,可得知会我花婆子一声,保准给剩下的几位小少爷也觅得如意娇娘。”
花婆子这话说完,还在屋子里的三个少年,除了憨憨之外,石头和木头全都红了脸。
憨憨是不明白花婆子话里的意思,他的关注点都在花婆子说话的速度上了。
憨憨很是纳闷,这个媒婆为什么说话那么快?
他一直在盯着媒婆的嘴,这媒婆似乎都不用喘气,嘴里的话一个字接一个字往外蹦,真是他见过说话最快的人了。
“老二,去泡杯茶来,老大,你领着两个弟弟去隔壁,找石头说话去吧。”
王氏这是想清场了,也是,接下来要说的话,孩子在场,可就不好说了。
石头自然知道娘和爹要与这媒婆说啥,扯着木头和憨憨就去了隔壁赵家。
田小春去烧水泡茶,可还是在得空的时候躲在灶堂门板后头偷听。
田小春心里腹诽,喝茶?怕是一会儿媒婆就没有了喝茶的心情。
看媒婆现在眉飞色舞的表情,一会儿要是知道自家拒了她说和的亲事,脸上指不定得多精彩呢。
王氏好几次都想打断花婆子的自说自话,可真愣是没插进一句嘴。
这媒婆,说起话来喋喋不休,而且还是一个接一个话茬,一会儿夸田大年和王氏为人忠厚,家里富裕,心眼儿活泛;一会儿又夸她说亲的小岭村齐家,家里条件好闺女长得俊俏又是独生女,孝敬父母懂礼知事。
直到田小春端着几杯茶出来,花婆子停下喋喋不休的嘴,抽空喝了一口茶。
也就是她抽空喝的这一口茶功夫,才让王氏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花媒婆,上次你跟我们说的那桩婚事,我和孩子他爹商量过了。”
花婆子喝茶的动作一顿,双眼放亮。
“田家太太,您和田老爷考虑的怎么样?要我说呀,这可是一桩天作之合,你们两家门当户对,两个孩子站在一起也极为等对,要不——我寻个什么时间,让你们两家人坐在一起聊一聊?两个孩子也能相看相看,若是没什么差头,那我呀就是又做了一桩好姻缘呢。”
可接下来王氏的话,却让花媒婆傻了眼,刚刚因为过度高兴,张开的嘴也久久合不上。
“花媒婆呀,上次你和我们说的齐家姑娘以及齐家家里的情况,我和孩子他爹都说了,可是我们一商量,觉得我们家老大毕竟才刚满十六,上半年就先不给他相看了,家里活计也多,尤其是——”
王氏用手一指厢房被烧的遗址,“过年期间还家里还遭了一场火,今年还得重新起几间房子,家里活计多,怕是真没有时间给孩子相看,况且——你看看我们家这条件,现在就是说了亲事,怕是娶回来的媳妇儿也没地方安置啊,就连我们家这几个男娃子,现在都借住在我们隔壁邻居家呢,您看这——”
王氏的意思显而易见,分明就是想要拒绝这门亲事。
花婆子是如何都没想到,田家居然会不同意?
在她看来,齐家——那是多好的一门亲事啊!
虽说吧,齐家的闺女身子确实有点不太好,可田家毕竟和齐家隔了这么多里地,田家根本不可能知道,面对那样人家的闺女,田家怎么能不心动呢?
这要是换做别的人家,怕不是早就乐呵呵的答应下来了。
“田家太太,您没说错吧?您要知道——那可是齐家呀,齐立山?您不知道他吗?咱们平林县那都有名的人物啊。”
王氏还想说些什么,田大年却一反常态开了口。
平时若是家里来了什么女客,一般情况下,田大年是不多说的,更多的时候是沉默,或者干脆就躲出去。
可今日,他却破天荒的和花婆子说了起来。
“这位花媒婆,我们作为平林县人,还是听说过的齐立山的,我们也知道齐家日子过得好,家底子丰厚,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觉得配不上人家齐家闺女。
咱们就是普通庄户人家,虽然去年我们走运挣了些小钱,可还是自知配不上齐家闺女,齐家闺女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如意郎君,还得麻烦你回去和齐家说一声,我们家这孩子配不上他们家闺女,这门亲事就罢了吧。”
这——
花婆子脸上显出一抹无措,她是真没想到啊,田家如此不识好歹!
田大年说完话,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喝了一口。
媒婆也不是个傻的,这么些年走东家窜西家的,一些规矩她还是知道的,大户人家端茶——那就是送客的意思。
可这一个小门小户的庄家院,是这意思吗?
花婆子自己拿不准,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拒了这门亲,她就是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这门亲事怕也是不成了,自己还是赶紧回去,给齐家递个信儿吧。
唉!看来五两谢媒银子是赚不到了!
花婆子眼神闪烁,不甘不愿的起了身,“那就这么着!回头我和齐家那边说一声,打扰了,我这就先回去了。田家老爷,田家太太,若是什么时候想给家里的儿女说亲,给我去个信,我一定帮忙!”
王氏起身,笑脸相送,媒婆虽然有些尴尬,可面上仍是带着笑走的。
至于那笑,是真心实意还是强装出来的,就连一直扒着墙头偷看的憨憨都看出来了。
憨憨:那媒婆笑的可真假,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