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韵君也真是好本事,不费分文便将五儿从晚舟的战营里拉到自己的麾下,于是主仆二人便在满喜宫里抄录着地藏经,韵君还多抄出来三份。
一晃十天过去了,远星一直留恋玄司那里,其实她心里还是希望韵君能低下头来找她认个错,说不定她一高兴,立刻就能下令出兵援助赤离。
而韵君这边早就准备好了,他暗中已经和阿斯做好了计划,若成功了,不但可以复宠,让远星出兵也不是不可能。
“唉。”远星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加之眼前的奏折堆积如山,早已是身心疲惫。
阿斯见状连忙端上一碗醒神汤,说道:“陛下,奴才刚才听人来报,说玉秀人带着五儿去了皇陵。”
“什么?他去那做什么?快备马车,本王倒要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另外通知肖遥暗中跟随,以防不测。”远星终究是不相信任何人,连一个远离故土,不曾带来一兵一将的人都怀疑有埋伏。
赶到皇陵后,远星就看见韵君正跪在纳措的碑前正摆放供果,五儿在身后给他打着伞,天公作美,此时下起了毛毛细雨,倒是十分应景。
一个通身都穿着素裳的清俊公子,身后跟着一个侍从,在蒙蒙细雨中祭拜先人,好一个真人在画中,这细雨下得也真是时候,让这画面流露出来几分伤感。
远星虽然是威震天下的女帝,但她也是个女人,终究是感性一些的,眼前的此景多少还是触动她的,不禁让她想起有纳措在的那些日子,她心里对纳措是有愧疚的,所以便容易把这份愧疚感延伸到满喜宫新宫主的身上,那就是韵君。
“韵君。”远星轻轻地唤着。
韵君回过头来,眼里还含着一些珠泪,说道:“臣妃不知陛下到来,一心只顾祭拜了孝德侍,未曾迎接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本王不会怪你的,你怎么祭拜上孝德侍了?”远星问道。
“臣妃听闻孝德侍生前是个大孝大德之人,故谥号为孝德,实属臣妃楷模,再加之是满喜宫的前主,理应过来祭拜,已尽臣妃一点儿尊崇之心。”韵君说着,顺手把抄录的地藏经递给五儿。
“本王不是让你把抄录完的地藏经送到往生殿烧了吗,怎么你这还有?”远星看着五儿手里的佛经问道。
韵君的眼底又升起一层水波,伤感地说道:“臣妃虽不踏出宫门半步,但这宫中的往事臣妃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孝德侍的枉死像极了在战争中殒命的无辜将士和百姓,臣妃就为孝德侍多抄出几份,为他积功累德,愿他来生平安喜乐,寿昌多子。”
远星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想着什么。
半晌,远星才回过神来,她双手搭在韵君的肩膀上,看着他有些消瘦的面庞,心里一阵心疼,问道:“你处处都在为他人着想,那你呢?有谁为你想过?”
“臣妃能伴陛下身侧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膝下能有个一儿半女,已解他日幽清之闲。”韵君讲到儿女之处便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就是这个笑容瞬间暖化了远星的心。
韵君成功复宠,二人结伴一起回到了宫里。
“韵君,你且先回去,等晚上本王会过去找你。”远星说道。
“那臣妃就先行一步,晚上等着陛下。”韵君带着五儿进了大门。
远星抬起头看着满喜宫这三个字,想起纳措曾经也是在这宫门里面日夜等着她,可是她不知道,纳措根本就不喜欢她。
“阿斯,一会儿你把阮将军传来,本王有要事与其商议。”远星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她要出兵赤离,为了平定扎克什部,也为了成全韵君的大善之心。
“恕奴才多嘴,陛下不会是……”阿斯大概已经猜到了远星要干什么。
“是的,你知道在皇陵时本王在想什么?”远星问阿斯。
“这奴才不知。”阿斯说道。
远星眺望着远方,缓缓地说道:“不管哪个国发生了战争,本王都会不自觉的想到容将军,他到底怎么了?身在何处?为何容氏一族被灭族他都没回来,为何要把容沐一个人丢在这?”
“陛下这是又怀念容公子了。”阿斯说道。
远星没再说话,默认了阿斯猜测。
傍晚,阮唯山赶到了长勤殿。
还没等他施礼,远星就说道:“阮爱卿不必行礼了,今日召你进宫是有重要的事。”
“陛下请讲。”阮唯山坐在了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凳子上。
“出兵赤离,镇压扎克什部你可有全胜的把握?”远星看门见山,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阮唯山犹豫了一下,他心里明白,女帝根本目的不是为了镇压扎克什部,而是为了韵君。
“有什么话还请爱卿直言。”远星看出了他的犹豫,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继续说道:“阮爱卿的心思本王明白,你放心,本王绝不是为了玉秀人出兵帮助赤离,而是眼下赤离就快顶不住了,赤离是集天下奇珍异宝的好地方,拱手让给扎克什部本王可不甘心。”
“出兵可以,但恕臣无能,不敢保证大捷而归,扎克什部骁勇善战,下手极其狠毒,臣若挂主帅,副帅是谁就很重要了。”阮唯山心中已有副帅人选,只是此人身份特殊,不再适合征战沙场了。
“这么说来,阮将军心中已有副帅人选了。”远星听懂了阮唯山的意思,这个副帅肯定不是圣女国本土之人,不然他不会绕弯子。
“扎克什部此次出征的大将是他们的世子,名叫帕尔多佳?苏瑜,据臣了解,此人箭术高超,可百步穿杨,身手敏捷又胆识过人,不是好对付的主儿。”阮唯山提起苏瑜心里也是不踏实的,他听说过苏瑜的厉害,侵占南戎时,苏瑜三招之内就斩杀了南戎大将军,其手段又狠又稳。
远星从未听到过阮唯山在她面前详细地说过谁,苏瑜是第一个。
阮唯山见远星锁着眉头,便继续说道:“翁将军也是草原人,不妨把他召过来一起商讨。”其实他是有私心的,他想借翁将军的嘴把副帅之人举荐出来。
“也好,阿斯,传唤翁将军。”远星也正有此意,只是怕阮唯山失了面子便没提。
不一会儿,翁将军便匆匆赶来,和阮唯山一样,通通免去了礼节,直接坐了下来。
“本王欲平定扎克什部,想到翁将军也是草原人,应该对那扎克什部了解甚多,本王想听听你的意见。”远星相信隆克多?翁不会隐瞒,因为他的儿子还在自己手上。
翁将军想了想说:“陛下可知这次扎克什部的主帅是谁?”
“他们的世子,阮将军已经告诉本王了。”远星心里还在疑惑隆克多?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翁将军摇摇头叹息地说:“苏瑜世子,在我们草原上威名远扬,其人心狠手辣,但对自己的族人却是仁慈有加,所以他的部下对他十分忠心,若想收服难如登天。”
远星看了看眼前的二位将军,说道:“看来两位对这个苏瑜世子都有些忌惮,本王就不信了,这普天之下还有治不了他的人。”
“陛下息怒,苏瑜世子不仅箭术了得,还使得一手好枪法,若他手里握着那杆寒冰惊龙枪,任何人都不敢轻易站在他的对面,而且此人是个全才,功夫上等不说,带兵打仗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是老臣和阮将军怯了他,只是看目前情况胜算五五分吧,除非……”
“除非什么?”远星投来带着希望的目光,阮唯山也侧头看向他,心里激动不已,因为翁将军即将说出自己心中那位副帅了。
“犬子阿拉罕,他是草原上唯一一位和苏瑜世子打成平手的人,他手里的夜妖刀和那寒冰惊龙枪是同一人所铸。”隆克多?翁搬出自己的儿子,这是白汗部摆脱圣女国的最好机会,他的目的不是帮助远星平定扎克什部,而是要和扎克什部联手扫平东洲。
阮唯山眼睛一亮,他心里的副帅人选就是阿拉罕。
远星当然是不愿意的,她边摇头边说:“让本王的后妃出征,那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偌大的圣女国没有将军了吗,把主意打在了映贵侍头上,好大胆子!”
“陛下圣明,映贵侍是白汗部的少将军,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勇士,也是苏瑜世子唯一的对手,臣的意思让映贵侍挂副帅,他只需要对付苏瑜世子就行了,其他的事臣自会解决。”阮唯山若有阿拉罕相助成功几率倍增,他还含着一丝戒心,就是怕到时候白汗部会倒戈,所以只给阿拉罕一个名义上的副帅,给他的任务也只有一个,就是专心对付苏瑜。
“阿拉罕一定要挂主帅,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苏瑜世子。”隆克多?翁当然不同意阮唯山的想法,也不会轻易放弃了这个逃脱的机会。
“映贵侍可以把他知道的告诉我,我自然也有办法对付苏瑜世子。”阮唯山也毫不客气的呛了回去。
“都不要吵了,让本王好好想想,你们都退下吧。”远星赶走了他们,心里开始计量着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