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樱死了之后,本来人就不多的后宫显得更冷清了。
“陛下,按规矩,三年一次大选,可这都过去两个三年了,再不选后妃可真就没几个人了。”自从阿斯跟了远星之后,原来姜蔚的差事几乎都被阿斯揽了过去,这也是远星慢慢瓦解姜蔚势力的一种手段。
远星摇摇头,说道:“前朝得力的重臣就那么几位,若把他们的儿子都纳到本王的后宫,岂不是断了人家香火,而且虎父无犬子,日后他们的儿子若能成为上阵杀敌的猛将,本王的王位才能坐着安心,后宫再重要,也得以前朝安定为主!”
“那陛下的意思是……”阿斯试探性地问道。
“等本王顺利生产之后再做打算吧。”远星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平安的诞下子嗣,无论男女,头胎都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远星已无心他事,她的心是非常乱的,从她登上王位到现在已有将近七年,疆土在不断地扩大,虽然眼下盛世,可她总感觉这盛世太虚妄,不扎实,好像随时都可能失去似的。别人不知道,可她心里明白,常年征战已让国库变得空虚,圣女国在逐渐成为一个空壳子。
“阿斯,陪本王去天境湖转转,那里安静。”远星在阿斯搀扶下走了出去。
绕着天境湖刚走一半,远星就看见阿拉罕坐在湖边,好像正专心地写着什么,她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阿斯便识趣地退到后面。
“在写什么呢?可否让本王过过眼?”远星的话音在阿拉罕的身后响起来。
“闲来无事,写着有趣罢了。”阿拉罕把自己写的词递给远星。
“细柳眉,纤纤手,凝脂玉骨,骨上生花,眼波流转皆是灵。佳人降世,飞入王室中。”远星喃喃地念道。
“这是给谁写的?”远星眨着眼睛问道。
“你是明知故问。”阿拉罕笑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远星已经隆起的腹部。
“这上阙是有了,那就让本王补上下阙吧。”远星说着,便执笔写到“春风面,姿婀娜,窈窕神女,女中之英,势倾天下唯独尊。承继帝位,恩泽天下人。”
“你就这么确定是公主?”阿拉罕问道。
远星笑着说道:“有公主是迟早的事,即使这胎不是公主,那么以后本王也会有公主的。”
阿拉罕不再说话,谁知道下一个孩子的父妃会是谁呢。
“后妃当中很少有人穿松灰色的衣裳,因为它会把人显得很老成,但今儿穿在你身上,不但不显老成,反而有种谦谦君子的感觉。”远星转移了话题,她知道再继续说子嗣的事未免有些尴尬。
“在你眼里,难道我就只会打打杀杀吗?”阿拉罕看着远星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她。
“起码以前本王是这么认为的。”远星说道。
“是啊,你眼中的谦谦君子就是韵君那样的。”阿拉罕转回了头,看着前方。
“你吃醋了。”远星不是问他,而是确定他吃醋了。
阿拉罕笑着摇摇头,心里确实有点儿不舒服,但他并不打算表达出来。
“我问你,假如你不是女帝,我也不是白汗部的少将军,我们只是平常百姓,那么你愿意只属于我一个人吗?”阿拉罕再次看向远星的眼睛,他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眼里闪烁着期待。
“那你先回答本王,假如……”
“此生独卿,共赴白首。”还没等远星说完,阿拉罕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远星愣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阿拉罕是如此认真地回答她。
“可是本王是女帝,注定不能和一个人在一起,兼顾的事和人太多,有时也确实委屈了你。”远星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我是说假如。”阿拉罕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道。
“若真是寻常人家的儿女,此生一人也未尝不可。”远星说着,眼神却躲避着,她不是不喜欢阿拉罕,只是在这个时候她更喜欢韵君,因为韵君给她带来的不仅是体贴温恤,还有赤离身后无尽的珍宝。
“我知道,相比之下,你更爱韵君。”阿拉罕低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即使我为了你平定了扎克什部,即使我把苏瑜亲手送到了你面前,即使你得到了白汗部的牛羊和扎克什部的骏马,但在你心里,这些可能都抵不过韵君的一个微笑。”
阿拉罕素来不是一个喜欢拿以往说事的人,可如今他就是想让远星知道他的好,他的付出。
“本王知道,为了圣女国,你牺牲了很多。”远星握着阿拉罕的双手,很感激地说道。
阿拉罕顺势把远星揽进自己的怀里,低头轻吻着她的乌发,柔声说道:“我不是为了圣女国,我是为了你呀。”
远星靠在他的胸膛上,温暖至极,身为女帝,她只有在阿拉罕面前才能展现自己女子柔弱的一面,也只有阿拉罕才能给足她想要的安全感。
阿拉罕轻抚着远星的脊背,接着说道:“在你我之间的感情博弈中,恭喜你,你赢了。我明白,你之前对我的纵容也好,恩宠也好,无非就是为了征服你得不到的人,我那时就在想,我就和你对着干,要是哪天你一气之下杀了我,我就解脱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地,我开始习惯有你的日子,我不想看见你和其他后妃接触,我想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所以,只要你想让我办的事,我拼了命也要让你满意。”
远星听得眼泪在眼眶打转,阿拉罕的真挚让她感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容沐,想起了晚舟,她的心就更加痛了。
“其实本王对你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与白汗部无关,只是咱们两个之间最纯粹的感情,起初是有些征服的心思,可本王的心也是肉长的,你对本王的情义,本王怎能不知。”远星说的是真的,感情是有的,但是有多少她没说。
“你是女帝,你的感情给了天下人,到如今我也分到了些,也是不遗憾了。”阿拉罕心里明白,他主动替远星打了圆场,不再让她为难。
“阿拉罕,余生本王会好好待你。”远星一本正经地说道。
“余生是多久啊?我们好好珍惜眼前便值得了。时候不早了,你又有孕在身,不宜在外久处,快回寝殿歇着吧,估计韵君快去了。”阿拉罕把远星扶到阿斯面前,嘱咐道:“好生照看她。”
“放心吧,映贵侍,有奴才在,断不会伤着陛下半分。”阿斯把远星扶到轿辇上,自己则走在边上护着。
“你也早点儿回宫休息。”远星嘱咐道。
“不用惦记我,你自己小心着些。”阿拉罕并不知道此前远星小产是假的,他一直都认为这是远星的第二胎,所以生怕再像前一个那样流掉。
远星看着阿拉罕关切的眼神,心中一阵愧疚,便下令把她二人共同执笔写的词装裱上,挂在了长勤殿正中的位置。
傍晚,韵君果然来了,身后的怀安端着一碗红枣粥。
刚一进门,韵君就看见挂在殿中的词,“陛下,这首词是谁写的?”韵君问道。
远星笑盈盈地迎上来,说道:“你猜猜看?”
韵君低头想了想,说道:“依臣妃看应该是玄司,映贵侍和靖秀人都是武将出身,善于骑射,但是要谈到诗词歌赋,想必那二位就要皱眉头了,至于禾秀人,臣妃并无嘲讽之意,只是他的确不像能写诗词的人。”
远星用手指的指尖轻轻地戳了一下韵君的额头,说道:“没想到一向冰雪聪明的你如今也有失手的时候。”
“这首词写得如此生动贴实,若不是自己人,如何写得出来?”韵君问道。
“这词的上阙是映贵侍写的,下阙是本王写的,是送给咱们孩子的第一份厚礼。”远星有些自豪地向韵君展示着。
“真看不出来映贵侍还有这等本事,以后定要多向他讨教讨教。”韵君接过怀安手里的粥,接着说道:“看臣妃这记性,说是给陛下你补补身体,结果说着说着就忘了。”
远星娇声道:“还是你心疼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