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负责夜审刺客,阿斯出去找郎中,他刚一出客栈就看见温知意带着一个老郎中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阿斯见状连忙拦下了他,问道:“温公子这是作甚?”
温知意很知礼数,不管阿斯身份如何,先作了个揖表示尊敬,随后才焦急地解释道:“这位兄台,人命关天,先救人要紧。”
阿斯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出门现找郎中费时费力,眼下玄司命悬一线,先有个人医治一下也未尝不可,“跟我走吧。”阿斯带着温知意和老郎中往回走。
刚一回头就看到昭歌正在盯着他们,“阿斯,小姐叫你出门找郎中,你可倒好,什么人都往里带,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吗?”
昭歌位分再低,那也是主子,况且昭歌说得也不无道理,阿斯也不能反驳。
“这位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
“我们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嘴。”昭歌打断了温知意的话。
阿斯怕耽误玄司的伤情,只能压着情绪劝说道:“禾公子,现下情况危急,先有个郎中看看也未必是坏事。”
“你说得对,玄司的伤耽误不得,这样,你继续去找郎中,记住,一定要找皇城最好的郎中,不然小姐怪罪下来可就有你好看了。”昭歌强行打发走了阿斯,回头又看了一眼温知意,说道:“这位郎中就请跟我移步到楼上,至于这位温公子就请自便吧。”说是自便,其实就是撵人。
“无论你看出什么,都要咬死了此毒无解。”昭歌把老郎中带到一个角落里,拿出十金放到老郎中的手里。
“行医救人是老夫的分内之事,怎可为了钱财害人性命。”
昭歌见那老郎中不肯,便继续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是宫里的人,我嘴里说的小姐就是当朝女帝,我是女帝的后妃之一,受伤的那位是女帝最宠爱的后妃,他中的是白面蜘蛛毒,你若救不活他,那你的命也难保,倒不如咬死了此毒无解,哪怕他死了,陛下也不会怪罪到你头上。我是看你年事已高,再加上家父生前也是郎中,所以才大发善心救你,你若不信,大可施展你的医术,别说我没提醒你,白面蜘蛛毒本就是无解之毒,你若硬救,那就救吧。”
昭歌不再理睬老郎中,转身回到玄司所住的屋子里,老郎中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众人见有郎中来赶紧起身给其让了一个位置,那老郎中翻了翻玄司的眼皮,又号了号脉,摇摇头,无比惋惜地说道:“可惜这么年轻了,这白面蜘蛛毒为必死之毒,恕老夫无能为力。”
“看来只能等那帮西梁人主动交出解药了。”远星听闻此话很是伤心,甚至都没心思降罪于这个老郎中了。
“既然你无能为力,可否告知皇城里是否有擅长解毒之人?”阿拉罕问道。
老郎中刚要说,却看见昭歌的狠厉的眼神在瞪着自己,所以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必久留了。”韵君趁远星未发话前赶紧先遣退了老郎中,若等她发话,很可能因为救不了玄司而杀了他。
老郎中走了之后,韵君向怀安递了个眼色,怀安会意,趁众人不备悄悄地跟了出去,谁也不会在意众人中少了一个奴才。
过了一会儿,肖遥那边传来消息,那帮刺客承认自己是西梁人,也承认此次偷袭就是为了杀女帝,该用的酷刑也都用了,该吐的也都吐出来了,唯独不肯交出解药。
远星听后愤怒不已,她咬着牙说道:“当初本王就不该存在妇人之仁,没有将西梁彻底灭绝,留下一帮余孽,致使玄司遭此横祸,传本王的旨意,将那几个刺客全部受浇洗之刑,日后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室贵族,见到西梁人就杀无赦,杀一个西梁人本王赏十金,杀两个赏百金,杀十个封官进爵,杀百个分疆为侯!本王要让世世代代西梁人的血给玄司赎罪!”
见远星如此气愤,昭歌走上前,说道:“陛下要保重尊体,切勿为了那帮孽害之人伤了身子,臣妃是宫医出身,事已至此,不如让臣妃试一试。”
经昭歌这么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自己人中就有一个懂医术的,只是他的存在感太低了,他不说话,大家都想不起有这个人。
远星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昭歌走到玄司面前,先是拔了箭,又撒了一些止血的药,待血止住后才开始动手,他并没有像其他郎中那样先翻眼皮,他是先摸手心和胸口,又把手指放到玄司嘴唇和鼻下探了探,最后查看一下伤势。
“怎么样?”远星把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昭歌身上。
“回陛下,夕侍的箭伤并无大碍,血止住了便可,主要是剧毒来得凶猛,刚才臣妃触摸夕侍的手心和胸口滚烫,唇燥气如急火,想必五脏六腑如烈火燃烧般痛苦,这毒能致人于死地不一定是毒死的,很可能是活活疼死的,依臣妃所见,若能把五脏六腑的灼烧感退下来,想必夕侍能保住一命。”昭歌知道这是他邀宠的好机会,他必当竭尽全力地去救玄司。
“那眼下该怎么办?”远星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昭歌。
“臣妃听闻冰山雪莲退热有奇效,宫中稀有药材众多,去宫医坊一查便知。”昭歌说道。
一听说是冰山雪莲,远星充满希望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她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查了,宫医坊没有冰山雪莲,当年母帝病入膏肓,宫医便说冰山雪莲可救母帝一命,可是宫里没有,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帝撒手人寰。”
“陛下。”韵君走上前说道:“臣妃那里倒没有冰山雪莲,但有一块赤离国主赏的秘宝清润玉,此玉通体雪白,常年温凉,炎夏时把它放置屋中可驱热降燥,不如拿来让玄司含在口中,说不定能救了他。”
远星抬起头看着韵君,感激中带着一丝歉疚,说道:“清润玉是赤离国主赏给你的,此等罕见的宝物你都肯舍得,不管玄司最后是否得救,本王不会让你亏到。”
“陛下说得是哪里话,清润玉虽珍贵,但世间的罕物可不止它一个,可玄司的命却只有这一条,况且,是玄司为臣妃挡得这一箭,只要有一线希望救他,臣妃定当万死不辞。”韵君说得十分坚定。
“你与玄司都是大义大勇之人,本王因有你们而骄傲,这样吧,让肖遥同你回宫取温润玉,玄司伤势严重,不能折腾,只能辛苦你跑一趟。”远星说道。
韵君当然不能推辞,当下便和肖遥起身赶回宫里。
“昭歌也封为上德吧。”远星也给了昭歌甜头,毕竟也是后宫的人,就算不雨露均沾也不要偏心的太明显。
昭歌看到韵君站出来以为自己没戏了,他失落地站在一旁,看着远星对韵君情真意切地夸赞着,心情跌落到了谷底,突然听到远星给自己晋了位份,连忙跪下谢恩,他不能表现得太高兴,毕竟玄司命悬一线,这点儿分寸他还是有的。
远星知道玄司兴许有救了,心头的压力也稍轻一些,她起身想出去透透气,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跟着,刚踏出门口就看见了温知意。
“温公子。”远星主动上前打招呼。
“在下在这里等姑娘许久了。”温知意连忙迎了上去。
“温公子何故出现在此处?”远星并没有接温知意的话茬,而是反过来问他。
“姑娘说话一直都是这么冲吗?”温知意笑着问道。
远星是女帝,谁敢这么轻佻她,但这不是宫里,为了隐瞒身份,她只能压着火气回答道:“本姑娘心情不顺,若公子无其他要紧事,便请回吧。”
“好冷漠的一个人啊,可惜我这份好心让人家当了驴肝肺。”温知意装作无比痛惜地说道。
“温公子,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远星瞪着温知意,心想他要是再这样耍嘴皮子,就必须给他点儿教训看看了。
看远星真的生气了,温知意马上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今儿出了聚贤楼,闲来无事便在街上走走,没想到碰到两伙人在打斗,我本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没想到是姑娘的人,所以便想上前去劝说一番,毕竟我温某人在皇城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能不要说这么多废话吗?!”远星刚刚稍微平复的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她不等温知意说完便切断了他的话。
“我是看姑娘的人受了伤,所以……”
“所以你就带个郎中过来,而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在里?”昭歌拿了一件外衫披在了远星的身上,“小姐,晚风有些凉,别染风寒便好。”昭歌和声细语地说着,和刚才质问温知意时判若两人。
温知意看着昭歌和远星的举动更是迷惑不解,她不是有夫君吗?她这样接受别的男人的关心她夫君不会吃醋吗?难道那个人不是她夫君?
“我在问你话呢!”昭歌继续追问道。
这伙人真是我的克星,处处都跟我过不去,温知意也后悔怎么惹上这帮人,个个都像债主一样,说话都是针锋相对,他也不过就是想和他们交个朋友,可他们却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这位姑娘,我温某人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广结益友,今儿聚贤楼一见,甚是投缘,便想和诸位结交为友,所以看到有人受伤,便想出一份力,找到一个颇有声望的郎中为受伤的公子疗伤,也许公子伤势过重,也许医术不精,没有帮到姑娘的忙,为此我深感愧疚,至于我是如何得知姑娘在此。”温知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略有得意地笑两声,继续说道:“以我在皇城的人脉,这点事不足挂齿。”
他在远星面前不放弃任何一个彰显自己的机会,他想让他们知道,能和他温知意成为益友是多么幸运的事。
远星听后微微一笑,说道:“温知意,其父温儒,是林尔伦大总管府上的门客之一,也是林尔伦最器重的门客。”
这下轮到温知意惊了,还没等他问出口,远星接着说道:“我也有人脉,只能在你之上不会在你之下。”
正说着,阿斯带着一个郎中回来了,远星见状也下了逐客令:“温公子,我还有要紧事,就不留公子了,他日若得空,定会和公子好好畅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