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菁得知陆润生将流放三千里,甚是担忧,老太太叫她想法子救陆润生,她自没有不应的,先是求了夫君赵臻。赵臻应下,他在今上面前说不上话,便委托了他师父郝太医去说,郝太医不想与陆家有瓜葛,倒把自己赔进去,因此并未在皇帝面前说得,只假装说了,而后带话给赵臻说圣上震怒,如此,赵臻再不好意思托他了。
玉菁又去求她舅舅,她舅舅才刚从刑部回家,正是担惊受怕的时候,如何敢再趟这趟浑水,因此回绝了,说辞便是:“他们当初这样对待你母亲,如今却知道求我们去救人了?我还没问着他们,怎么就把你母亲,我唯一的妹妹给糟践成那样?沅儿难产而死,丧事却只简办,停灵不过七日,那时我在牢中出不得来,但凡我出得来,必要打上陆家的门去!”
一番话,又把玉菁说哭了。
过了小半个月,刑部对陆润生的判决仍无更改,再过些时日,若无翻供,便彻底结案了,到时再要翻案,更改判决,便难如登天,因此老太太急得团团转,命人请玉菁过来,问她如何,玉菁哭着说尽了力了。
祖孙两个对坐半晌,唯有长叹。正叹息着,突然来人传消息说:孙姨娘失踪了。
老太太并不以为意,身在内宅她能走到哪里去?于是命来禀报的那人,“去池塘边和山石处看看,可别是掉水里,或在哪里崴了脚,摔着了。”
来人道:“老太太,都寻过了,并没有,听说昨儿下午人便不见了,她们那院子里的丫鬟以为没什么事,又怕惊动您,所以只派人在园中各处找寻,捂着没报上来,可人一晚上都没回来,她们吓坏了,今早才急急忙忙禀报上来。”
老太太微讶,从罗汉榻上直起腰,“有这等事?各处角门、二门可问过没有?”
“问了,说没瞧见人。”
“这就怪了,”老太太不安地嘀咕。
玉菁对孙姨娘失踪与否并无兴趣,因此起身告辞,去秋爽斋寻茵茵说话了。
她先是将自己向舅舅求救碰钉子的事儿向茵茵说了。
茵茵听罢,沉默良久,喃喃道:“爹爹那么大年纪,要流放西北之地,路途中便有人照应,也……”陡然想到赵伯真说的那番话,是否真的只剩下这一个救爹爹的法子?
自陆润生入狱后,玉菁还没见过他,因此不知道他一夜白头,身子大不如前,于是道:“爹爹才将四十,身子健朗,应当无事罢!”
茵茵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随口应道:“但愿无事罢!”
说着说着,玉菁又说到孙姨娘失踪一事,茵茵听闻,悚然一惊,想到前几日绿翘禀报的孙姨娘与前来做法事的慧明和尚偷摸见面一事,她问:“果真失踪了么?”
“听说昨晚上没回去歇息,一整日都没见着人,不过我看不必大惊小怪,她这人最是精明,最懂得自保,你我出了事,她也不能出什么事!”
“不成,我要去一趟老太太那里,”茵茵说着,起身便走。
“怎么?”玉菁不解。
“我有要事要禀!”说着也不及玉菁回答,便往外跑去。
“诶!这么急做什么?等会儿我!”玉菁也追了上去……
去到翠微堂,正巧东南角门的张妈在向老太太禀报,说昨儿午饭后,看见一个身形酷似孙姨娘的丫鬟要出门,那丫鬟自称是白家媳妇的外甥女儿,要出门办件事,手上还有府里的对牌,那丫鬟当时用帕子半捂着脸,说是脸上起了疹子,她没看真切,眼下再一想,那不就是孙姨娘么?
老太太知道管家媳妇白柳氏,她外甥女儿才只有十二三,小丫头一个,绝不可能身形与孙姨娘相似,于是当场发火,质问张妈:“叫你们管着角门进出,如今都乱了不成,随意一个人都能出去,那岂不随意一个人也能进来,怨不得府里失窃,想必就是你们弄出来的,”说毕便命钱妈妈,“给二太太传话,就说我的意思,把各处角门、仪门、二门和大门处看守的都换了,换些实心用事的上去,再加派人手,这几扇门不把持住,往后陆府岂不是人人都能进出?”
钱妈妈也吓着了,立刻领命下去办差。
钱妈妈一走,翠微堂中便鸦雀无闻了,老太太这一通火,把个张妈吓得身子直哆嗦,其余人也怕惧,低下头去,不敢弄出一点儿声响。
待老太太吃了半盏茶,稍稍缓和些,茵茵这才站出来,将前些日子听闻的孙姨娘与慧明和尚私下往来的事儿向她说了。
老太太问:“怎么不早来报我?”
茵茵道:“原先我只当是捕风捉影的话,便没特地当一回事来禀报,今儿说孙姨娘失踪了,这才想起来,就来告诉老太太您了。”
老太太于是立刻派人去南山寺找寻慧明大师,问明情形,而后又命人去叫玉芙过来问话。
不多时,玉芙便哭着过来了。
她也知道自己母亲与慧明和尚的勾当,今儿听说母亲一夜没回来,也急得很,只不敢来告诉老太太,直问到眼巴前儿了,才不得不向老太太道出实情。
原来孙姨娘怕陆润生犯的是谋反大罪,查明了便要抄家的,因此早早把金银细软等体己物都换做了银子,还有些换不成银子的便收拾了两大包裹,托付给前儿来做法事的慧明和尚,将来抄了家,她再去南山寺要回包裹,拿两成给他做酬谢,不成想陆润生只判了流放,府里并无事,如此,她往后便还能安安心心在府里过好日子,于是她前几日特地派人去南山寺,要把东西拿回来,谁知去的人说慧明和尚不肯把东西交出来,说他正经替她带出东西去了,该给的酬劳不能少,要抽出两成来,可孙姨娘却认为两成太多,一成或还可商量,于是两边僵持下了。
孙姨娘身边统共也没几个信得过的人,信得过的又不得力,这种私密事儿不好假手于人去办,于是昨儿自己亲自去了,谁知到此刻人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