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戎上马的动作一顿,翻身下了来,迎了过去。
玄庭远远地瞧见黎戎,鼻头都红了,一股脑地跑过来,直直扑入他的怀里。彼时的黎戎身上一时脱力,恍惚间竟踉跄了一下,还好最终稳住了。
玄庭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人:“殿下,哎哟,殿下哎,你小心点儿!”
万将军本还想着这是哪儿来的孩子,穿得如此贵重,正猜测他的身份呢,听到旁边人喊“殿下”,心中一惊:皇上膝下如今还活泼的殿下,便是六殿下了?所以,这位……竟然是将军的徒弟?一时之间,他眼珠子瞪得老大,看着黎戎,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家伙,他以为黎将军落魄了,敢情人家还是皇子之师、天下太傅!六殿下显然就是未来储君,已经入驻东宫了啊!
“师父,玄庭终于见到您了,您没事吧?”玄庭将黎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脸色甚是不好,小眉头紧紧拧起。
黎戎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多眼杂,且同师父上马车一叙。”
玄庭猛地点头:“安德海,你们别过来,在那守着就行。”随后开开心心地随着黎戎登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小玄庭叽叽喳喳地问着黎戎一路上的事儿,黎戎耐心地细细说来。又问起他近日的境遇,玄庭悠悠叹了口气:“这深宫是吃人的牢笼,徒儿待得心烦,日日都想着在大荒的日子……”随后摆了摆手,“罢了,不提这些也罢,反正过两日暖姨便也会进京了。”
这般说着,他兴冲冲地又拿出一个盒子,一股脑塞给了黎戎:“师父,你看我给你准备了宅子,还备了一些银子。暖姨之前说,在外头行事,可不能没有银子,您拿了去。”
“师父身上有银子,你父皇也赏赐了宅子。你自己把这些东西好生收着罢。”黎戎并不打算收玄庭的东西,可玄庭却执意要他收下。黎戎无奈:“那我回头替你转交给暖姨。”
小玄庭听他提起姜暖之,顿时眼睛一亮:“师父,我和你一起出宫,陪你两日,然后咱们一起去接暖姨好不好?”
黎戎皱起眉头,不过想着玄庭年岁还小,并未苛责,只道:“你父皇又怎会允你出宫?”
“允,父皇允的!”玄庭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刚刚我听宫人说驰国公回京了,我就抓紧跑去父皇那,没想到晚了一些,便和父皇说了一会儿话。师父,我好想暖姨,我能不能跟着去接她?父皇说,让我跟您说一声,您只要同意了,我便可以去。师父,您就同意了吧!”小玄庭在黎戎跟前,带了几分小孩子的心性,扯着他的袖子,略带撒娇地说道。
黎戎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下:“……你父皇当真这么说?”
旁边的万将军眼珠子瞪得老大,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现在是什么情况?皇上让皇子……问将军能不能出宫?这合理吗?
便是驰衡,也傻了似的瞪大眼睛:“不是,你父皇疯了不成?这出宫的事,让你来跟阿戎说什么?”
玄庭撇了一眼驰衡:“驰国公你瞎嚷嚷什么?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敬师父,亦如敬父皇一般。今日我才知晓,原来师父和父皇曾是结拜兄弟。父皇说,他最信任师父。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还以为父皇会责骂,没想到父皇甚是开怀,还同我说,出宫只能跟着师父,只要师父允了就成。只是,父皇近日总是困得很,才说了几句话就要睡觉了,也不同我多说。师父,您能和我说说当年您和父皇之间的事情吗?”玄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黎戎,眸子里满是好奇。
驰衡听了,兀自瞪大眼珠子:“呸,你父皇分明就是……”
“驰衡!”黎戎骤然打断驰衡的话,“玄庭是当朝六殿下,你失礼了。”
驰衡听了,翻了个白眼,对上黎戎严肃的眼神,撇了撇嘴,有气无力地对着玄庭抱拳行礼:“六殿下恕罪,是我冒昧了。”
黎戎这狗东西,如今倒是愈发护短起来了,他说两句还不成了?
玄庭此时却像战胜了一般,对着驰衡吐舌头,瞧着黎戎笑得嘴都合不拢。
黎戎看着玄庭笑意融融的样子,便知晓他大概还不知道皇上如今的病症。摸了摸他的脑袋,只道:“师父要处理一些事儿,不好带着你。你暂且留在宫中,陪陪你父皇。等到去接阿暖的时候,师父提前遣人来同你说。”
玄庭听到师父要他回宫,本来还不满地撅起了嘴,听到后面到底还是点头了:“师父,那你一定要早点和我说啊,要不然你处理完事情就给我个信息,咱们两个早些出京去接暖姨!”
黎戎点头:“好。”
说完这话,玄庭还有几分依依不舍:“师父,你要去做什么?你千万当心身子啊?你如今中了毒,万万不能过分操劳,暖姨不在,我得替暖姨照顾好你!你身边人手够吗?徒儿拨一些护卫给您吧?”
黎戎摇头:“放心吧,师父无碍。师父也带了些东西给你。”随后塞了一个包裹给他,“去吧,等回宫再去慢慢看。若旁人问起,只说是驰国公自远处给你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就是。”
玄庭点头,依依不舍地下了马车,眼巴巴地看着黎戎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抱着黎戎刚刚给的那个包裹,慢慢往回走。
安德海也好奇地瞧过去,只是黎戎戴着面具,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瞧到殿下这位师父到底生的是什么模样。
怎的皇上突然转了性子,殿下出宫的事,竟然让他来问殿下的这位师父?
看来,此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啊。
不过,这些自然是安德海愿意看到的。天下带来助力的人,自然多多益善。更遑论殿下还如此开心。
……
“刘统领,你已经送出宫门很远了。”
马车行驶了有一段路,黎戎到底停下车来,撩开帘子,看向旁边的刘统领。
“是……是吗?将军,我……”
黎戎摆了摆手:“往事休要再提了,如今瞧着你过的不错,我也为你开怀,且回去当值吧,照顾好皇上。”
听了黎戎这一番话,刘统领通身僵住,眼眶瞬间红了起来,鼻头一酸:“将军……”
黎戎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撂下了车帘子,离开了。
身后刘统领潸然落下泪来,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远处的马车,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
“成了!竟成了!”
黎戎一行人并没耽搁,迅速赶往四喜茶楼。
茶楼雅间里,黎戎方才推开门进去,就见卫恪没了平日里沉稳的样子,激动得面色都涨红了几分。
他拿着一个白瓷瓶,颤抖着手快步而来,举着手中瓷瓶对着黎戎道:“将军,成了!我们拿到他的血了!只等夫人归来,您的毒便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