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径直引着她穿过一个又一个宫门,最终进入了皇上的寝殿。
她一眼便看见了龙榻上头躺着的男子。
屋子里浓厚的气味熏得姜暖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随后,众人退下,屋子里头只留了姜暖之、黎戎、驰蘅,还有皇上的几个心腹。
皇上此时醒着,正靠在软榻上,看见几人行礼,便是摆了摆手:“免礼。”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姜暖之脸上,见她容貌如此,眸中诧异一闪而过。
不过紧接着,他脸上便是挂了几分笑意来:“姜医师到了,有劳。”
姜暖之对上黎戎有些忧心的眸子,安抚的笑了笑,随后上前去,她倒是没有立即把脉,而是在皇上周身看了一圈,而后拧眉:“皇上,您身上有伤口?”
皇上愣了一下,下一秒便是叹了口气。
身边的李公公立刻上前,揭开了皇上胸前的衣襟。
只见心口处,一块溃烂的伤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上头黑气缭绕。
鹊神医此时面色不好看,兀自上前一步道:“皇上,这是袖剑所伤。我已经将毒素埋了银针,暂且封住。这袖剑不过手指长,力道也不算大,并未穿透。可我将这袖剑取出之后,却发现毒入肺腑,这毒与上一次您解过的毒仍有些许不同。我想如之前那般将毒血逼出,却怎么也做不到。且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到今日,已经有三日不曾进食了。
但凡吃一点,立刻就会引发全身气机流动,封锁住的污血会再次沸腾。皇上如今下肢也已无法行动。”
听鹊神医说话间,姜暖之手指也搭在了皇上的手腕上,静心诊脉。
税后,又观察他的面色,以及放了耳尖血,听了心率,好生折腾了一会儿,姜暖之兀自拧起眉头来。
此时的皇上却因连番动作,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血沫溅在黄色的龙袍上。触目精心。他却是只不在意地擦了一把。
任由李德全将他衣裳穿好,只留出心口处的伤口来,却仍旧久久不见姜暖之说话。
好一会儿,皇上平息了喘息,看向紧紧拧着眉头的姜暖之:“姜医师直言吧,朕到底还能撑多久?”
又咳嗽了两声,他声音温润:“不必顾虑。鹊神医已经和朕说过情况了,朕知道,朕大抵撑不过七日。朕传召你进宫,也是想最后搏一搏。你实言相告就是。”
这话一出,周围气氛骤然一肃。
黎戎猛地向着皇上看过来。
便是驰蘅也瞪大了眼珠子。
二人瞧见皇上的伤口的时候,就心说不好,可却完全没预想到,会这般不好。
哐当...
骤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门口小玄庭端着的托盘已然掉落在地,白玉汤碗已在脚下摔得四分五裂,汤汁喷溅了一地。
“父皇!”
玄庭顾不得身上脏污,慌乱跑到前头来,死死地扯住皇上的衣角。
“父皇您说什么?不可能,上些时日明明暖姨给您的病瞧好了的!”
他声音里头带你几分是颤抖,脑袋兀自摇着,眸中满是惊慌。说罢,他看着自己父皇如今惨白的面色,还有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玄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扯住姜暖之的衣裳:“暖姨,你那么厉害,你救救父皇,你一定可以救父皇的!”
姜暖之下意识的摸了摸玄庭的头发:“别慌,容我想想...”
皇上看着有些无措的玄庭,好一会儿方才苦笑了一声。
“你不该进来的。”
“父皇,为何不同我说?儿臣该死...”玄庭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簌簌而下,想起他昨日竟还闹在父皇跟前,越发面色惨白。
“唉...罢了,早晚你都要知晓。你如今年岁也大了……”
“父皇……”玄庭没有见过这般的父皇,此时他只茫然无措地掉眼泪。
“暖姨,你给父皇用针好不好?像是救玄庭一样,你一定可以的对不对?”
他吸了吸鼻子,似将姜暖之当成最后一跟救命稻草一般。
姜暖之眉头已经拧巴成了结,手指无意思的摩挲:“容我想想,再容我想想……”
她恍惚瞥见身侧的鹊神医:“鹊老,劳您把今日的脉案给我瞧一眼。”
鹊神医一愣,兀自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册子来:“我用的药,还有皇上近日的症状,都在里头了。”
姜暖之翻着,眉头皱得越发的紧。
鹊神医却是紧张了起来:“怎么样?姜丫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你倒是说话啊!”
姜暖之憋了半天,面上带了几分一言难尽:“写的什么?我不认识。”
她忍住将这册子摔在鹊神医脸上的冲动。
他这是记录吗?
字迹潦草得跟狗爬似的,姜暖之十个字里头认不出一个!
“啊?”
没想到姜暖之会是这么一句,鹊神医也呆了一下,随后立即凑过来:“你不认识哪个,我同你细细说。这是第一日,皇上...”
“停一下。”姜暖之打断鹊神医,回头看向皇上:“皇上,我和鹊神医能否去里间细细说来?怕是要些时候。还有,可否再传召国师一同进宫?皇上如今的病症,我瞧着和阿戎身上的毒蛊有相同之处,这蛊,并非我擅长的。”
皇上微楞:“国师……朕自然是应允。就怕国师他不愿进宫……”
说到后头,他漆黑的眸中闪过了几分瞧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姜暖之一愣:“不若试一试呢?若是不成,我怕是要和鹊神医探讨后,出宫去见他老人家,而后才能给皇上答复。”
皇上微微一愣,随后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焦急的小玄庭身上:“皇儿,你亲自去请国师,让刘统领随行。”
“父皇,可是您如今身子不妥当,儿臣想要陪着您……”
玄庭眼圈红得厉害,死死地扯住皇上的袖子。
皇上拍了拍他的手:“去吧,父皇无事。这不是有你师父他们在守着父皇么?只是父皇没有力气,皇儿且去帮父皇迎一迎国师。若是迎来便罢,若是国师不愿来也不要强求,备一份厚礼送去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