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带着肉包子到家的时候,包子还没有凉透。半夏和佩兰都在家,昨日正是因为佩兰不在,才没有照看好紫珠,这回可真是不敢再让半夏那孩子再自己看孩子了。
紫珠晨起喝了药,吃了些东西就又睡着了。小孩子自是贪吃贪睡的,不过这样也无妨,毕竟是病人,如此更易休养。
见二人一并提着包子回来,佩兰的脸上虽然带些惊讶,可最后转为的却是一抹忧心。反倒是半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装着包子的布兜,然后直奔着包子便去了。似乎嗅到了包子的香味儿,紫珠也哼了几声,翻身起来,揉揉眼睛看看面前的几人,然后伸手便朝半夏要包子吃。
“你的妹妹还真是随你……”雍鸣雁见状莞尔,压低声音说。
“您是在夸我吗?”辛夷瞟了瞟他,低声反问。
“自然不是。”
她用胳膊肘猛地捅了一下他的侧肋,直让他跳远些疼得不住的揉两把,“不许不是。”
这二人‘打情骂俏’得欢愉,反倒是佩兰的面色越发难看,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雍鸣雁等紫珠嚼完了一个包子,辛夷给她擦净了油乎乎的小手,这才搭在脉上诊了片刻。
“珠儿她怎么样?”
“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再服几副药,静养几日也就好透了。”雍鸣雁说着,顺手爱抚了一把紫珠的头发。“倒是记着,以后疯玩之后可不能立刻喝那么冷的东西。”
见紫珠乖巧的点头,辛夷转而望向雍鸣雁问道:“这次的药该怎么煎?”
他苦笑一声,“不巧,我估摸着这次还真得留张药方子,你今日也看到了客栈里已经挤了那么多人,我怕这冀州城是再也住不下了。”雍鸣雁叹口气,“不过也无妨,去旁的地方避两天风头兴许还会再回来。”
平心而论,她其实并不想让雍鸣雁离开冀州。毕竟这么一个好坑好骗的大金主,离她远了,那岂不是要亏上好多?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哦’了声算是应答。
雍鸣雁给珠儿瞧过病就走了,听说趁人不在,只回客栈提了药箱便离开了冀州。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就算号称是神医也似乎没有心思管别人的琐事,为躲避病患甚至还居无定所。辛夷虽然心理上还算能理解的了这雍公子的大脑构成回路,可不管怎么想,雍鸣雁注定是个神医中的奇葩了。
相比之下,辛夷的生意也还算好做,虽然没有了雍鸣雁那个大金主,可贺公子有时也会来找她,再问些杂七杂八的琐事,而抽的签则一如既往的是“下下”。也许是贺公子这广告效应打得好,许多和贺公子交好的富二代官二代的公子哥儿时常来照顾她的生意。从一开始的摇签、看面相到心理咨询、狗头军师。反正她可是冀州城目前来讲的头一号算命先生,也是几乎是唯一有生意可做的算命先生。
不出几日的功夫,珠儿的身体已经全好了。进来辛夷的生意兴隆,半夏也给送去学堂念书。佩兰不敢将紫珠一人放在家里,平日里倒也少出门了。
入了夏,天气厉害得很。她的卦摊虽然靠近墙跟,可却一点都不阴凉。辛夷蜷缩在竹凳上,越发怀念起穿越前的冰淇淋了……可如今这个时候,夏日里哪还能奢求什么冰淇淋,能有几块冰就不错了。
正在她幻想着下次冬天可得存点冰的时候,忽觉面前遮了道人影。抬头去看,则是个生脸的壮汉,好像是先前从未见过的。
“先生,今日家宅选址,可否请先生看看风水?”
辛夷刚想答应,可又觉不妥。选址看风水这种事情当真是大事,她这种三脚猫功夫忽悠人还成,若是这种高难度,没有真正的学问是绝做不好的。她犹豫一会,尴尬道:“在下……在下精通的是解签算面相,至于看风水,在下并不很在行。”
“哦……”那汉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本以为人说你这先生十分灵验,可没想到竟连区区看个风水也不会。”他咂咂嘴,“不过也罢了,先生既然说看风水不会,那就随我去给家里那老爷子算算,看他还能撑个多长时间。”
这话实在尴尬的很,看这汉子的意思是老爷子命不久矣,可怎么不叫大夫去看,偏偏叫个算命先生去看。又不能开方子,她又不会跳大神驱鬼,这算来算去的到底有什么意义么?辛夷觉着蹊跷,自然是不想去,可架不住那壮汉的纠缠,最后像是抓小鸡子似的楞是被他提了去的。
虽然这糙汉子暗地里待她并不文雅,可等及到了选址的一片整土边上,一见有四邻,便也毕恭毕敬的叫她两声‘先生’。
辛夷看看这左右也都是宅子,这一处空地上也有砖瓦的痕迹,看来是刚刚坍毁准备翻新重盖,觉得若是这样也不该有什么不妥。
“先生,您帮忙看看这片地?”那汉子递来个罗盘,拉着辛夷就走,“您看一圈看看怎样?”
“哦……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推脱,只能跟着那汉子走了一段,离四邻围观人都远了些。那汉子这才道:“既然先生不怎么会看,到时候就说这宅地不错就好。还不是刚买了这地块,也不知好坏的就想赶紧盖个新房子住着。如果再有先生您给说点好话,那不就是讨了好彩头嘛。”说着,忙将几个碎银子塞进辛夷手里。
哦……敢情就是拿她当吉祥物的?早说啊~死鬼!这还不好办么,什么话好说什么就得了,既然人家都这么解释,她自己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本想跟那汉子绕上一大圈,但这片地实在不小,也就走一会便回来了。辛夷照那汉子所说,对这块地好评有加:“这地有聚宝之相,若在此地筑屋,必然招财进宝,年年丰裕。再则,地势平整,以此筑屋,必定承泽千年,以此庇佑此户门丁兴旺,多子多福啊。”
那汉子听了这一番话,似乎也有所放心似的,转头看看诸位乡里,拱了拱手,笑得满脸红光。“今日入第一根桩,还请诸位能赏个脸来喝杯酒。”
邻里听了这话,也都恭敬着,由那汉子领着到了不远处他家的旧宅。
这宅子果然是又老又旧,墙皮脱落,露出灰白的砖泥和深褐的木梁,和新买的这块地想必简直是云泥之别。辛夷料想能买得起这么一大块地盖房子的,必定当是有钱人,而若是有钱,怎么能一直住在这么破落的房子里头?想必定是突糟横财,一下子有了钱,才开始置办这些的。
正在那糙汉子招呼的邻里到房前简易支成的桌边入席的时候,看见辛夷,忙又朝屋里拉。“对了,您既然来了,就给老爷子看看,最近这病啊一直也不见好。您看看什么时候该预备丧事?可别跟新宅落成赶一起,那多不吉利。”
这话也噎得辛夷没了话说,也不知这儿子到底是希望老爷子能多活几年,还是赶紧早死了好。只得尴尬的笑笑,“怎的,前些日子没去找那雍神医去诊一诊?他虽说不爱问诊,但也是吃银子的,多给点银钱没准还真请得来。”
“嗨,我还不知道那雍神医?”那汉子咧嘴,不屑的哼笑:“看病是决然的药到病除,可那诊费贵的可真是要了我们这群小老百姓的命,哪有闲钱去请他!”
……没闲钱请他治病,反而有闲钱买地盖房子?
辛夷刚想说,可最后又将这话咽回肚子里,毕竟那是人家的事,她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的反而落人话柄。“哦……那……其实我看不看也没有什么必要,”她面对着面前的主顾,尴尬的赔笑,“这种事情还是得医者开口,这生死之事当真是不好言说……”她说到这里,不免十分实在的补充道:“毕竟这说好说坏的,你也都觉得是一面之词,不敌能有些大夫看看才能说得好啊。”
汉子听到这,也有几分对辛夷不满的瞟了瞟,“我当人家说的您这先生能有多大本事,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敢说的孬货,不过空有副算命先生的皮囊了。”
来的人已经基本都落了座,有个大嫂已经里里外外的忙得不可开交,见那壮汉还在与辛夷闲聊,不快的吆喝了声似乎是要他去帮忙。捡了这空子,辛夷也就作势道了一声‘告辞’,汉子左看看媳妇,右看看辛夷,最终只得皱了皱眉摆手进去帮厨:“算了算了,你若是忙就走吧!”
她没预备久留,转身也就回自己的卦摊,颠颠刚刚那汉子塞给她的几块碎银子——想来这一天的收入估计也就只有这点喽!
身边卖土豆的婆婆早就收摊回家,旁边的摊贩也都只剩零星几个。在下午时候太阳晒得快把人都烫熟了,可惜真是应了她的估计,这晒了一下午都没什么生意,辛夷觉得明日定要早些回家,免得白白把自己晒成黑土豆。
而正是她身上还带着太阳炙烤出的余热回到家的时候,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紫珠从屋里跑出来一下窜进她怀里,兴奋的说:“今天那个肉包子蜀黍又来给咱们送肉包子了!!”
……肉包子蜀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