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结束后,一些武将并没有随其他人马上离开,而是选择朝正殿后面的黑山坟墓区走去,他们中的一部人是前往曾经的亲友祭奠,一部分人则是提前给自己选一个满意的墓地。
而这些给自己选墓地的将领中,主要是与都督府相关的高品级将领,其中有骆尚志与牛秉忠两位老将军,还有戚金与孙应元等一些后辈将领。
最让人意外的是,英国公张维贤与惠安伯张庆臻居然也在看墓地的人群之中。
本来张维贤没想着未来将自己埋在忠烈祠的,但此次忠烈祠庆典与祭拜由他领衔,外加看到了自己先祖的灵位被摆放在了十分显眼的位置,让他临时下定了自己百年之后葬于此处的决心。
虽然他无法做先祖的主,但却能做自己的主。
在选定了一处自认为不错的向阳墓地后,张维贤朝曹化淳笑着问道:“曹公公,待本官百年之后,可否将本官与夫人一同葬在此处?”
对于英国公能将自己百年之后的墓地选在黑山,曹化淳自然是十分赞赏的,“杂家岂能做那种将国公爷与夫人强行分开的蠢事!”
“那就这么定了,等本官与夫人百年之后,就葬在刚选的那块墓地!”张维贤拱手回道。
“好,杂家马上让人记好位置!”曹化淳拱手回道。
琼华宫钓鱼台,朱由校让刘时敏在此煮好茶并放置一些炭炉,而他则先回琼华宫更换轻松的便服。
“时敏,昨天你将元辅身体不佳的消息告知李长庚时,他是什么表情?”朱由校一边端着茶杯,一边望向正西面的玉熙宫淡淡地问道。
“回皇爷,李阁老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马上控制住了神情,不断为方首辅惋惜!”刘时敏一边翻着炭火一边回忆着轻声回道。
接下来,朱由校并没有再说话了,而是淡然地继续望着西边的玉熙宫。
没过多久,刘时敏轻声唤醒了远眺的朱由校,“皇爷,方首辅已经候在房外了!”
朱由校收回目光,并放下茶杯后说道:“快请!”
“是,皇爷!”刘时敏行了一礼后,小心地退出了房间。
“老臣方从哲,拜见陛下!”方从哲进入房间后,马上跪下朝朱由校行了一个标准的臣子之礼。
“元辅平身,过来陪朕喝杯热茶!”朱由校微笑着虚抬右手道。
“谢陛下赐茶!”方从哲答谢完后,小心地坐到了朱由校的对面。
待方从哲坐定后,朱由校朝一旁的方正化与刘时敏说道:“你们都出去吧,十步之内不得有人!”
“是,皇爷!”方正化与刘时敏轻声答了一声后,极力压制脚步声退出了房间。
约莫着人走远后,朱由校朝方从哲笑着说道:“元辅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谢陛下!”方从哲谢完,小心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两口,有热茶流入体内,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
“今天大阅,让元辅冻着了!”朱由校尽量将气氛往轻松的方向调整。
“此乃身为臣子的本分,而且老臣随身带有暖手的手炉,并未觉得有多冷!”方从哲配合着皇帝的节奏,也将语气往和缓的方向靠拢。
“嗯,没冻着就好,否则就是朕的罪过了!”朱由校笑着望向正西面继续说道:“元辅可知对面是哪里?”
“回陛下,老臣没记错的话,当是世庙迁居西苑后常住的玉熙宫!”方从哲随着朱由校的目光看了一眼后,再转过头答道。
朱由校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的确是玉熙宫,不知元辅可知世庙为何迁居于此?”
“据老臣所知,起源于世庙好清修,而壬寅宫变则是转折点!”方从哲略作思考后答道。
朱由校看着方从哲淡淡地说道:“有些真实原因,虽然元辅并没有对朕实说,但朕也能猜个大概,而这也是朕选择迁居到玉熙宫对面,也就是琼华宫的主要原因之一,不知元辅可知朕说的是何事?”
方从哲顿时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个炸弹在爆炸,面对皇帝这种赤裸裸的问题,他真不知一时该如何回答,只好连忙站起跪倒在地低沉地答道:“回陛下,请恕老臣不知,而且老臣也不敢知!”
“元辅不必如此,朕只不过想跟元辅说些心里话,朕呐,有时候实在是很累!”朱由校看着方从哲说道,说完还用力地呼了一口气。
“回陛下,不是臣不愿意说,实在是牵连甚大,请陛下治臣欺君之罪!”方从哲虽然很想说,但自己面前可是皇帝,都说伴君如伴虎,他马上就要致仕了,可不想再弄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
“不说就是了,哪来那么多欺君之罪,元辅平身吧,继续陪朕喝茶!”朱由校无奈地说道。
“谢陛下恩典!”方从哲起身后,再次小心地坐到了皇帝的对面,整个身子比之前紧张局促许多。
“你让万神医给朕传的话,朕已经知道了,而这也是朕此次召你来的主要原因!”朱由校看着半低着头的方从哲说道。
见皇帝并没有继续追究,方从哲内心放松了不少,“谢陛下体恤,老臣这个病是早些年落下的病根,年龄大了后,身体越发地感觉沉重,尤其是去年以来,更是急转直下,不得不向陛下乞骸骨,希望还能有机会衣锦还乡,葬在生养的故乡!”
朱由校记得方从哲是在崇祯元年去世,现在才隆武四年,可能这一世让他多干了三年多首辅,肯定比不上历史上在泰昌元年就致仕归家修养。
“朕御极的这三年多时间,元辅帮朕稳定朝堂内外,功劳甚大,不知元辅可有什么想让朕赏赐的?”朱由校接着方从哲的话说道。
“回陛下,老臣这一生,有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也有青年时的挫折,更有中晚年时的执掌朝堂,虽身有小疾,但亦是十分圆满,并无什么遗憾。只希望在老臣故去后,陛下能对老臣的后人看顾一二,足矣!”方从哲说完,再次拜倒在了朱由校的跟前。
“元辅后人并无作奸犯科之辈,今后若无大错,朕看顾一二,乃是理所当然,元辅快快请起!”朱由校微笑着用和缓的语气劝慰道。
“老臣再谢陛下恩典!”方从哲行完礼后,再次坐回了座位,这次因心愿了了,心态比上次的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