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质问,西园未央茫然地摇了摇头:“政府发什么我就拿什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以前只有兵粮丸,玉米粉确实是最近几个星期才有的。”
秦康挨近她身前追问:“你们这边给异能者发粮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个多月前,差不多就是退盟独立以后。之后以每周为单位,政府会安排专人上门派发这一周的口粮,同时确认对象的生存状态。”
“这回我可是一下帮他们省掉两份了!”秦康把玉米粉袋子往西园怀里一塞,“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花旗的救济粮也不会例外。”
像是从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西园压低了声音与眉眼:“你希望我做什么?除了……除了卖春……这个不行……”
秦康往她两条腿上最后又瞄了眼,喃喃低语:“希望你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在预料之外的地方耽搁了太长时间,秦康不由加重了脚下油门。
现在还能约束到他的人与事不多,小日省的交通法规肯定不在其列。
车轮疾滚,与渐行渐西的斜阳争夺着宝贵时间,路边竖立的标牌于视野中一闪而过。
秦悠亚将脸从车窗上转回:“老公,我们进入熊苯县了。”
秦康目不斜视,嘴唇微动:“离福岗还有多远?”
“这个……才走了一半路……”
发动机的轰鸣更胜之前。
或许是为了活跃下气氛,秦悠亚介绍起了当地的风土与特产,从吉祥物熊苯熊开始,然后是火山和温泉,跟着是当地的海鲜与烤肉。
一直专注于开车的秦康冷不丁回了句:“还有熊苯师团。”
像是突然间卡带的播放器,秦悠亚张大的眼睛里闪烁起亮光,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意识到话题的沉重,秦康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行了,这不是你的错。去了楠京的也不是现在这支队伍。”
他深吸过一口气:“只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都不该忘记。”
又继续行驶了一个小时,车队再一次被迫停下。
这回堵在道路上的,是成排铁丝网和堆叠成墙的沙包。
倚靠在这道防护前面的,是一头狼与一条秋田犬,肩背着自动步枪,身上披挂着迷彩作战服。
照例,还是由秦悠亚上前询问。
这回鞠躬只是单方面的行为,两名进化动物士兵耐着性子听了几句,连正眼都没往她身上瞧过,爪子一挥就把秦悠亚打发回来了。
“怎么说?”还没等车门重新关严实,秦康就赶忙问道。
“士兵们说,这段公路临时封闭,用作战斗机起降的跑道了。”
“不是有专设的军用机场吗?”
“他们说这是在搞演习。”
“末世里饭都吃不饱,搞什么演习啊?”秦康一手托起下巴,琢磨过片刻,“那我们怎么办?”
“说是让我们绕路。”
秦康苦笑一声,都走到这里了才绕路,今晚就准备睡在南九洲的山沟里吧。
他解开安全带,带上门把手:“我去探探口风。”
后座上的姜初涵急道:“你过去,一开口不就露馅了吗?”
秦康嘴角轻勾,伸手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本印了白头鹰的黑皮面证件:“那可不一定,我现在可是外国友人。”
随着秦康步步走近,两名士兵相较于刚才明显打起了些精神,非但是将步枪端在了手里,嘴里也叽里咕噜冲着秦康喊话。
这次秦康没带翻译器,真是一句也没听懂,可他也并不在乎。
隔远了,秦康将白头鹰证件握在掌心朝前亮出,只见对面的狼眼珠子狗眼睛瞬时瞪圆,随即双双站直身形,回敬了一个军礼。
收好证件,秦康回头指向自己的车,又指了指沙包后的道路:“迈卡……苟苟苟……害儿扑蜜!”
两个士兵对望一眼,随即像同频共振似的摇起了脑袋:“骚瑞!崴瑞崴瑞骚瑞!”
两边的鹰语,只有烂与更烂的分别。
按理说进化动物的语言能力来自后天导入的数据,原本不至于如此,可小日省是个例外,按照当地把外语当假名读的习俗,语言模型也被污染成了同款挫样。
一番有如鸡同鸭讲的低效沟通后,秦康终于转身回去,两名士兵如虚脱般背靠着铁丝网木架,不住喘气。
上了车,秦康将方向盘一把打到底,在道路上调了个头。
领着车队往回走了一段,直到从反光镜里再见不到路障的影子,秦康将车缓缓驶出公路,停在道旁一片还算平整的野地。
下了车,秦康把所有人都叫齐,围在身前。
直觉到会有大事发生,姜初涵抢先开了口:“刚才那两个士兵和你都说了些什么啊?”
“不知道!”秦康冲她微微一笑,“我根本就没在听的。”
“啊,那你先前在干嘛呢?”
手指戳上太阳穴,秦康说道:“在看他俩的记忆。虽然霓虹话我听不懂,可是军营墙上贴的作战地图我还是认识的,演习主要区域在离开不远的海滩上,主题应该是抢滩登陆。”
聂傲冰忽地来了句:“这是要登哪里的陆?”
秦康冷哼一声:“不用去管假想中的目标在哪里,我会直接送他们去忘川,奈何桥!”
赵诗琪捂嘴失声道:“你一个人,对抗整支军队吗?”
“这事也不是没干过。”秦康走近扶上她的肩,又把秦悠亚也招呼过来。
“悠亚,过会儿你要辛苦一点,把这里的人和车全都用隐身术藏起来。”
像是比平日里反应慢了一拍,秦悠亚隔了有两秒钟才轻轻一点头。
“悠亚!”秦康双手捧起她泫然欲涕的脸,“熊苯的山川再美,也装不下膨胀的野心!既然有人在历史中学不到教训,要走上先人的老路,那我能做的,就是从背后再推他一把!”
秦悠亚的泪水湿润了秦康指尖,鼓起颤抖的声带:“老公,悠亚也没什么高明见识。只要你觉得正确,就去做吧!”
夕阳余晖在结冻海面上罩了层金芒,秦康向着那片光亮远望:“从今天起,只有熊苯熊,再也没有熊苯师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