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被火焰熏黑的楼层中,凛冽的寒风正沿着被炸开的外墙灌入室内。
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焦糊,一些出不去的浓烟被大风裹挟着,在天花板上盘旋出一片灰黑色的漩涡。
此时,一道身穿白色风衣,头上扎着马尾的高大身影正飞速奔袭在遍布着弹痕的走廊中。
面对这片枪林弹雨,林姝涵无视了子弹在风衣硬化的表面所产生的冲击。
只是从容不迫地挥舞长剑,在剑身不断迸溅的火星中一边前进,一边算准距离,平淡地开口念道:
“此地禁止使用异能,禁止使用枪械以及爆炸物,违者将抛弃武器,双手抱头放弃抵抗。”
此言一出,随着淡蓝色的波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脚下出发,不过转眼间便覆盖了周围区域的所有人。
于是在下一刻,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武装成员,都在不可抗力的作用下直接停止了行动。
此起彼伏的枪声顿时陷入平静,周围只剩下人类模糊不清的呐喊,火焰灼烤桌椅时所发出的噼啪声响还在不停回荡。
而林姝涵也趁此机会踏步前进,骤然加速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冲入人群。
随着手腕一挑一抖,在呼呼响起的风声中,沉重的黑尺剑轻若无物地扫过身边的每一名敌人。
没有开刃的剑身自然是划不出伤口。
但疯狂蔓延的诅咒,却能在瞬间封印五感,阻断神经。
使每个仅仅只是被擦过的异能者,都不得不在全身的抽搐中瘫倒在地。
然而,面对这种异能与火力都被压制的情况。
周围已经失去神智的敌人却还是在某种无形丝线的操控下,悍不畏死地一拥而上,企图为自己的主人争取逃脱的时间。
而林姝涵也同样浑然不惧,不退反进。
在刀光闪烁的同时,与他们进行着拳拳到肉,快如闪电的近身格斗。
侧身顶肘砸胸膛,旋体抡臂锤面骨,变位侧蹬踹心口,腾空回马断脊梁。
一时间直打得周围人断筋裂骨,哀嚎不绝,横七竖八躺倒了一地。
直到最后当她使出一记强而有力的转身后旋飞踢。
将一名飞扑而来的敌人当场踹出粉碎性骨折的脆响。
看着对方如破布娃娃般倒飞回去,并在昏迷中贴着龟裂的墙体缓缓滑落在地。
此时林姝涵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地上几枚被捏开的烟雾弹正在徐徐喷吐着白烟。
而除此以外,这片楼层的周围便再也没有站着的敌人。
于是她有些意兴阑珊地捏了捏手腕,收起架势。
看看手环上显示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五十秒,忍不住摇摇头。
也不知是这些被操控者的反应天然慢半拍,还是自己确实在与白帝的战斗中得到了成长。
她只觉得与白帝对战时,那种快到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能靠直觉反应,且一不小心就会一击毙命的战斗相比。
如今这种小打小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劲,也没什么刺激的感觉。
要不等这次危机结束以后,再去找白打上一场怎么样?陈灵馨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心不在焉地闪过这样的念头。
林姝涵随意地将尺剑搭在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药剂给自己来了一针。
然后看着地面上残破的玻璃碎片在反光中闪过一道身影。
她平淡地出声道:“哟,我还以为你会接着跑呢,怎么不继续拖延时间了?是找不到傀儡还是体力不行了?”
“这年头造反没有体力可不行,不然到了后面,我怕你们扛不住记忆恢复术的小小刺激……”
轻微的喘息声在黑暗的深处隐隐响起,但很快就被呼啸的穿堂风当场绞碎,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
而林姝涵也不在意对方的沉默,只是接着说道:“你既然选择了留下来,那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比如诉说点你们的苦衷,比如你们对阿美利根忠不可言的热诚,又或者是放话嘲笑我们的天真,以及愚蠢到信赖你们之类的狂言?”
“嗯,什么都不说的话那就没意思了啊,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保持安静能占据什么优势吗?”
“你应该清楚,在我能力的影响范围内你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如今让你主动说话那是给你最后的仁慈,看在你们曾经为炎国所做的贡献上……”
一边说话,指节一边轻轻叩击着剑柄的配重块。
正当林姝涵以为对方会继续保持沉默,还在盘算着该如何套出格雷森的下落时。
突然,只听无机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感谢您给出的珍贵建议,主席阁下。”
“只不过相比起那些无聊的情绪宣泄,我更希望你能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在通风管道里碰撞出金属震颤的余韵:
“如果没记错,您的能力修整期应该还没结束吧?就为了抓我们如此大动干戈,就不怕陷入失控吗?”
“不,请容我组织一下语言,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在能力抑制器的作用下,您还能继续行动?是有什么秘诀吗?”
黑暗中传来窸窣的摩擦声,正在说话的女秘书就像蜘蛛一样,正沿着蛛网般的建筑结构不停游移。
在变化身位的同时,目光却始终透过玻璃镜的反射,牢牢锁定下方那道遍布血渍的高大身影——
在一个横跨了整整二十三层且构筑复杂掩体的垂直战场上,面对加起来足有上千名异能者与雇佣兵联手组成的围猎网。
光是这么来回地攀爬楼梯,秘书她自己都快累得喘不动气了。
这人却还能顶着能力抑制器的作用,一路脸不红气不喘地从底层杀出一条血海追到这里。
很难说这到底什么品种的人类。
是因为月影就是这么一群意志如钢的怪物,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因素在加持……
看着镜面反射中的人影,脖颈上不知为何开满了鲜花模样的东西。
秘书的眼里忍不住闪过一丝好奇,那是什么最新的时尚吗?
而与此同时,林姝涵正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药剂瓶。
奇怪,我没事给自己打药干嘛?明明就没怎么受伤……
心里这样想着,直到听见对方的疑问传来。
林姝涵先是微微一愣:“什么能力抑制器?你不是也能使用能力吗?”
接着就像被提醒一般想起什么。
于是脸色一变,她骤然伸手抓紧脖颈上已经盛开了一片的白色妖花。
不好,这东西居然在影响我的思维?
不仅让我下意识忽略它的存在,还在悄悄干扰我的判断,驱使我提前打药——
将这些本该在移除花朵后,用来修复自身损伤的药物当成营养消耗掉?
而与此同时,似乎是意识到了即将遭遇何种下场。
林姝涵在幻视中竟是看见了一名如花儿一般可爱的白发幼女,正用着可怜兮兮的眼神注视着她。
仿佛在说你忍心吗?我明明都帮你去除了污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难道我们就不能共存吗?今后我会乖乖听话的……
然而妖花所面对的宿主,可是曾被白泽赞誉为‘钢铁猫抓板’的筋肉直女。
面对这番富有人性的求饶,学生会长本就冷峻的脸色一时间更是黑如锅底。
今天你敢背着我搞小动作,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明天你是不是就要倒反天罡,反过来称自己为主人?
若是时间再长一点,我的思想会变成什么样子?
届时的我究竟是我,还是已经被‘白灵馨’吃掉的另一个“我”?
不行,此花断不可留,必须重拳出击!
想到这里,面无表情的林姝涵果断手心用力,愣是强忍着钻心剜骨般剧烈的疼痛。
在妖花刺耳的尖啸、无助的漫骂、狼狈的求饶以及到最后的嚎啕大哭中。
硬生生地将其根须连着大块的血肉,甚至是部分断裂的血管一并从体内拽出。
一时间,白色的风衣被鲜血染红,恐怖的出血量更是在地面凝出一片血泊。
林姝涵只觉眼前一黑,身体发冷,好像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开始不断旋转。
而这其中更让她感到难受的,还是随着白花的离体,身体不再得到某种激素的加持。
于是那种全身肌肉宛若撕裂般的痛苦以及强烈的疲劳,顿时如潮水般疯狂上涌。
也让林姝涵明白了,自己这一路上会感到如此轻松的原因之一。
怕都是这朵妖花在不断地分泌兴奋剂。
除了帮宿主度过难关以外,也企图在潜移默化中让她化学成瘾,从此再也离不开它……
嘶……应该说这么邪门的东西不愧是自己好友整出来的吗?
光是这效果,看上去就充满了那种完全无视隐患的极端现实主义。
而且总感觉随着这种东西推广出去,白灵馨今后的名声怕是会变得毁誉参半啊?
现在劝她改名字还来得及吗?
心中虽然闪过这样一连串微妙的念头。
但林姝涵除了面色惨白以外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仿佛颈部这堪称致命的血淋淋伤痕也只是些许风霜罢了。
只是随手丢下还在挣扎着蠕动的白花,然后颤抖地掏出绷带与药剂给自己止血止伤。
这副旁若无人的模样也不知是自信还是自大,但总之是把暗中的敌人成功给唬住了。
躲在暗处的女秘书迟迟不敢行动,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这……你这是什么情况?要不你还是叫救护车吧?”
而林姝涵也随口接话道:“拜你们所赐,现在城市里的救护系统已经瘫痪,不过别担心,我就是这样也能一拳打死你。”
“这就是我们月影的强韧之处,而像我这么强的还有数十个,更别说炎国大陆还有更上一层的日耀,所以你们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与觉悟来造反的?”
似乎被问得无言以对,黑暗中传不出任何声音。
而女人也没有在意对方的沉默,只是继续攻心道:“其实从很早以前,我们就知道你们的身份了。”
“只是那时候官方认为,国际争端的那点龌龊放在人类生死存亡的宏大命题上,不过是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小尘埃,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分清是非对错,无需过多防备……”
“只是我们没想到,最终你们还是回到了这条路上,我曾经一度以为我们会是战友,会是同志……”
如果说实力强大到早就可以独走的白帝。
是因为顾虑到陈灵馨的存在,才选择收敛非人的本性与官方合作。
那么眼下这群在某种程度上,同样与这座岛屿共存亡的间谍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对遥远彼岸的那个国度真的就这么忠诚?
只是稍微传来一点消息,就宁可亲手毁掉这些年一同参与的劳动成果,毅然选择了叛变?
这也是包括林姝涵在内,整个官方都搞不明白的问题。
她摇了摇头,接着道:“所以我想问,难道说人类之间真的是无法理解的吗?”
“哪怕你们不愿与我们做同路人,炎国官方也能表示理解,大不了今后大家各走各的,好聚好散……”
“可是你们非要来一场血淋淋的自相残杀?非要把一切搞得一团糟才心甘情愿?图什么?”
“他妈的!你们发神经能不能离我们远点?这一切关普通人屁事啊!”
听着会长冷着脸的痛骂。
也不知是被她话语中流露真心的遗憾所打动,还是觉得拖延时间到这个地步也无所谓了。
这回格雷森的女秘书不再用沉默作答,只是用着无机质的声音,平静地回答:
“因为我们看不见人类的希望,在见识到世界的真相以后,我们最终决定走上另一条道路……”
“先别急着问,听我把话说完。”
随着咚的一声轻轻响起,已经褪去米色的大衣,露出一身黑色战斗服的女人顿时落回地面。
她伫立在光与影的分割线处,声音从那片暗影中缓缓传出:
“诚然炎国在对抗恶魔,以及带领各国在灾难中发展的势头值得赞赏。”
“但是这还不够,不,倒不如说……炎国完全走错了路线,大家已经没希望了。”
回忆着当时格雷森口中叙述的真相。
女秘书直到现在都能感到脊背发凉,平静的语气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因为恶魔是不死的,它们即便是在现实中死了,也会在黑渊世界中重生。”
“而更重要的是,先前炎国乃至全世界拼了命对付的恶魔,也不过是黑渊中一群普通的先遣军。”
“它们的工作是侦查,是收集物资情报,它们的数量不过是沧海一粟,其本身乃至实力……甚至也只是黑渊阶层中最低等的存在。”
轰——
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怒涛。
随着地平线上一朵冲天而起的蘑菇云带来了震感,连带着林姝涵都觉得脚下的地板正在轻轻抖动。
但此刻,在场的两人都毫不在意这般动静的源头。
会长只是在下意识中缠紧绷带,沉默地听着对方继续说道:
“我们通常面对的恶魔属于低等的仆从阶级,因为其实力过于弱小,因此它们能轻易穿透裂缝来到这片世界。”
“而更上位的存在还有什么蚀魔、幽鬼、魔怪督军……以及最强的恶魔领主,听说它们光是挥手都能轻易抹去一片大陆的生命。”
“你看,我们连敌人的炮灰都应付得这么艰难,今后面对可能更强的敌人怎么办?”
“我们是敌不过的,所有的异能者在这些存在面前只有被压制的份。”
“这种情况下你告诉我怎么赢?怎么赢?”
“人类没救了!什么对抗恶魔,组建对抗黑渊的前线都是徒劳,想要夺回被侵蚀的领土更是一件遥遥无期的妄想……”
注视着对方眼里不似作假的恐惧。
虽然有些惊异,但依旧保持冷静的林姝涵想了想,问道:“暂且不论这份情报的真假。”
“所以你们就是在接受不了这份现实以后,才选择了自暴自弃,走上了极端?”
“不,我们走上的……好吧,确实是极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半靠在断裂的墙壁,尽可能让自己不出现在光线中,秘书垂着眼皮解释:
“想要对付恶魔,想要对付黑渊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反过来利用它们的力量……”
“如今这片世界在黑渊的侵蚀下正在发生改变,变得不适合人类生存,变得更容易诞生异种。”
“但只要想办法加入它们,成为它们的一部分,那么人类就能在新世界中重新繁衍生息,发展文明。”
“等到有一天我们探索出了黑渊的奥秘,反过来彻底关闭裂缝,甚至是成为黑渊的主人,那么人类才会获得最终的胜利,恶魔的威胁才会真正得到解除……”
听到这里,林姝涵抽搐着眼角,陷入一阵更加难言的沉默。
妈的,搞了半天原来是【共融会】的余孽?
当初那群高喊着恶魔的命也是命,主张人类如今有这种下场,全都是炎国污染环境造成的。
不仅在国内杀人搞破坏,煽动社会舆论歧视异能者,然后借机掀起他们的叛乱。
之后还要求炎国全体人民自我献祭,向世界赔罪并争取恶魔原谅的傻逼极端宗教还没被屠光?
低下头,看着刚刚扎好的绷带突然开始滋血。
林姝涵强迫着自己按捺心中的暴戾,语气平和地接着问道:“我不吐槽这其中的理想成分,我就想问,这和你们眼下所做的事到底有什么关联?”
秘书并不傻,自然能感受到此时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但同样抱着某种心思的她并没有过多犹豫,只是接着说道:“献祭。”
“用第七区共计一千七百万人的灵魂作为引子,通过仪式开启大门,为上位恶魔支付足以通过的路费。”
“之后等到它的肉身彻底降临的那一刻,周边的环境会彻底发生改变,最终成为黑渊上浮的一部分。”
“到那时,在黑渊影响下魔化的人类便能突破肉身与种族的上限,在这片全新的环境中拥抱彻底的自由……”
听到这里,林姝涵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怎么生气。
只是轻轻地抚过遍布黑纹的尺剑,学着自己的好友,用着平和到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问道:
“既然你们西方如此推崇这种进化方式,那为什么你们不在自己的土地上开始进化,非要千里迢迢跑到这片土地上搞事?”
“别说你们是为了我们好,这年头真有赚积分的好事,谁都不见得乐意分享给别人,更别说你们这群天性就充满劣根的杂种了。”
没有对言辞中的羞辱做何反应,秘书只是低着头,举着吸氧瓶呼吸着新鲜空气。
然后静静地说道:“因为仪式不一定会成功,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决定先找一个地方测试一下,那最好是选择一个人口众多……”
“以及整体实力足以威胁他们所谓“大国地位”的国家吗?”
林姝涵帮她补充后半句,接着有些感叹道:“真是何等的傲慢与短视啊,不过倒也确实符合我对那群人的刻板印象。”
“事实上,我猜就算真的有所谓的上位恶魔出现,届时这附近的幸存者迎来的也不会是什么进化,而是被各种恶魔第一时间吞掉吧?”
“说不定到时候,连整个大陆数以亿计的人口也会成为陪葬的祭品……我说对吧?”
“哈哈,我们炎国人……就这么该死吗?值得这么遭人恨?”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从诧异、悲伤、遗憾,再到充满了汹涌澎湃的杀气。
秘书缓缓后退一步,让身影彻底被黑暗淹没,有些飘忽的声音传来:
“他们给出的说法是,死者会有来生,黑渊存在轮回,今日为了伟大事业做出的奉献,日后自然也将在伟大者的手中归来……”
“行了,不用说了,我们炎国人不信那个,更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托给一个想弄死我们的神。”
林姝涵抬手剑指对方,淡淡地说道:“我小时候很圣母,曾一度怀疑上面对于难民太过保守的政策是否正确。”
“将他们困在海岛上又是否太无人道,会不会扼杀了各国文明发展的潜力……”
“但现在看来,当初对你们的严防死守是正确的,不然放任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杂种混入我们的家园,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现在,我看在你愿意坦白从宽,以及你似乎对那种灭绝计划并不认同的份上,我愿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不投降?”
闻言,秘书深深地叹了口气,掏出一枚印有骷髅头的针剂,看也不看地扎入自己丰满的胸前。
在剧烈到全身抽搐的痛苦中,女人咬着牙说道:“在见识过那种力量,知道了这个世界真相后,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而且就算能投降又能怎样,对这个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动力和勇气继续活下去了,我很累了。”
“所以骂我卑鄙也好,软弱也罢,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如果你们有本事,那就试着去阻止他们吧?”
“当然这里的前提是你能杀掉我……”
“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么你的怒火与不甘就没有任何意义……”
寒风掀起衣角,被火焰染红的月光穿透碎裂的墙壁,在遍布了玻璃碎渣的地板映出一片血色的光斑。
与对面被黑色的黏液覆盖全身的人影对上了视线。
林姝涵随手拿起注射器将一枚新的花种打入手臂。
感受着那名为白灵馨的种子吸饱了鲜血,又开始蠢蠢欲动,她随即点点头道:
“行,有什么招使出来吧,放心,我是不会马上打死你的。”
“最多只是掰断你的四肢,砍掉你的膝盖,再一片一片剐掉你的血肉……”
“我们曾经给你们的信任,现在有多少算多少,我都要一笔一笔地把利息讨回来。”
而对于这番话的回应,对方的人影只是在非人的咆哮中,身体迸发出无数的血色红线向着四面八方飞驰而去。
红线刺破浓烟,穿透墙壁,越过火堆,最后抵达横躺在地的人影。
下一刻,伴随着遥远天边再次传来如震雷轰鸣的巨响。
整个大楼骤然响起万鬼嘶嚎的凄厉声响。
无论是死者还是活人,是残缺不全的肉体,无辜走过的路人还是躲在大楼管道中避难的大老鼠。
都在此时化作丝线下猩红的魔鬼,浑身长出尖刺,弹出利齿与爪牙。
并在渗人的咆哮中疯狂奔跑,凿穿地板,撞塌墙壁,从四面八方无死角地朝着林姝涵袭来。
而女人对此却是置若罔闻。
随着此刻,一朵娇嫩的白花沿着皮肤的伤口缓缓探出花苞。
她好像隐约幻视到了一名白发幼女正有些懵逼地双手抱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这外界的险峻形势。
卧槽,这是什么花生疾苦?我现在缩回种子还来得及吗?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很快意识到不妙的它就开始一刻不停地压榨自己,吸收混沌熵,并拼命地为宿主释放激素强化肌肉以及缓解疼痛。
感受着身体在这一刻细微的变化。
一直冷着脸的林姝涵突然笑出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吾友,我突然又觉得这朵花的名字不用改了。”
“至少在这时候,她给了我一种与你并肩作战的感觉……”
“白灵馨!让我们一同冲锋吧!杀他妈个天翻地覆!”
嘴里暴喝一声,女人的战靴也跟着踩碎地面的残片骤然向前。
高大的身影挥舞着尺剑,毫无畏惧地朝那尊如神只般悬于高空的身影悍然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