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要塞,这个几千年来静静的接受着黄河滋润的小城,正在经历着血腥的屠戮。似乎在悄然间,这里已经成为了如同徐州郊外垓下一样的双方决战之所。
骄傲的杜文焕可不是那个只知道纸上谈兵,玩弄权术的李养正。
殊不知就在杜文焕调集全部军力,和孙传庭部再次进行着激烈的鏖战之时。一支近三万人的精锐大军,早已经悄悄的越过蒲州,越过来险峻的黄河和巍峨的太行山脉,朝着他的后路冲杀了过去。
欲渡黄河冰塞川。
黄河在成为了山西境内明军防备南方叛军的一条壁垒的同时,也成为了河南叛军,防备山西大军的一条天堑。
黄河也成为了杜文焕的底气所在,二月的黄河,展现着比汛期更加可怕的身姿,那一块块还没完全融化的坚冰,在奔腾的河水的带动下,成为了地域敌人做好的武器。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渡过黄河,除非他想要黄河里的鱼儿能在开春之后长的更加肥美一些。
只是这些看似不可,他杜文焕带领湖广军队,凭借着大船能够坐到,那其他的就有可能。
黄河岸边,看着滚滚河水和不断从水下钻出来,裹挟着泥沙,可是还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锋利的如同一柄刀子的冰块,军士们双腿不由得哆嗦起来。
这样的鬼天气,下河就意味着送命。没人会像这样潦草的丢下自己的生命。在他们心中 现在过黄河就是找死。最理想的渡河时间就应该是黄河结冰,或者三四月水面平静之时。
“嘭~”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信王朱由检从战马上跳了下来,第一个跳上了羊皮阀子,用力的乘起竹竿,不顾众人的劝阻,带领着几名亲卫第一个朝着多面游了过去。
凌汛是黄河的利刃,可何尝不是迷惑敌人的武器。黄河上游九曲十八弯,哪怕到了河南境内,也是兜兜转转了几个圈。在一圈一圈消弥之下,黄河终也有平静之时。
没人会想到,那个看起软弱可欺,优柔寡断的信王殿下,面度这样的困境之时会展现出这么巨大的勇气。
当黄河对面,杜文焕的斥候发现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此刻朱由校已经是率领山西境内明军的全部主力,朝着灵宝冲了过来。
战火弥漫的秦川大地,置身事外的西安城正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尽管战火离西安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战火还并没有弥漫在这个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古城。可是一股股阴森森的肃杀气氛,还是弥漫在萧索的西安城中。
西安城内,人心浮动。
底层的百姓面对这样的灾荒,总是苍白无力。可是新政推行下的陕西,这里的百姓过上了几千年以来从没有过的好日子。虽然只是一根白水煮熟的地瓜,一个放在火堆里烤的焦黑的土豆,但在底层百姓的心中,这都是难得的美味。
自商鞅变法以来,统治者们便奉行愚民之术。精英化的教育让无数百姓没有了上升通道。也让无数的统治者,将这群最底层的百姓全都忘记在脑后。
只是在他们眼中,这一群最地位,最卑贱的黎民何尝又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也知道感恩,知道什么叫天下事亦是黎民事。
空荡荡的西安城内 无数的黎民走上了街头,成为了城防的新支柱。这一次早已经习惯了在战争面前逃避的百姓们,罕见的走上了城头,成为了西安城防的重要力量。
空荡荡的街道上,一队队自觉起来的百姓,正在不断的巡逻在街头巷尾。只是透过漆黑的夜晚,顺着一名巡逻百姓目光看去,不远处那座不算大的两进院子就是洪府,可奇怪的是,平日里一向紧闭的严严实实的洪府,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悄然打开了大门,只看见伸出脑袋的管家,在仔细观察一番之后,悄咪咪的将一辆马车,招呼进了院子里。
……
“讲吧!有什么事。”
洪府的大堂上,洪承畴一脸不屑的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大人,您自然清楚。小人来西安能有什么事情,大人您是聪明人,无需小人多说,您自然明白。”
“哼哼哼。”
洪承畴是何等的聪明,他何尝又怎么会猜不着,这个自自己来到陕西为官,就不断有人为自己花费大量金银,想必面前这个人就是他们幕后的“老板”。
真像这么近,可真像又这么远。
这也是洪承畴想不通的地方,真要如此,那这南方反叛之心,到底已经产生了多长时间,这一盘好大的棋,究竟谋划了多久?洪承畴心里不解,可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他还是透出了鄙夷之色。
“好气魄,你们在暗中谋划了这么多年,可曾想过就是今天这个局面?要是今天我不接受你们的条件,是不是你们就准备在陕西在搞一场兵变。以你们的谋划,只怕西安也和南京一样了吧!”
“哈哈哈,洪大人说笑了。我南京朝廷视才如命。像先生这样的大才,与其跟着毫无前途的小皇帝,蜗居在这贫困的陕西,为初出茅庐的孙传庭当副手,索性倒不如跟着我们干,我们陛下可是很欣赏你,三边总督这个位置,想必非您莫属了!”
“哼哼哼。”
洪承畴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屑,悄悄的走到了男人的身边,不由的上下打量起来。
摸了摸自己项上头颅,洪承畴的眼角眯着,细细的和面前的男人对视起来。
“是啊!好谋划。只是你们是不是忘了,这南京城和西安城本就是天壤之别的两个东西。橘子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看起来是一样的东西,可不由得能带来一样的效果。”
“这就不劳大人您费心了。瓜果培养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对瓜果来说,三者缺一不可。可对人来说,难道也是缺一不可吗?”
“哈哈哈!”
“当然。”
洪承畴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爽朗的笑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何尝不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老夫虽然有野心,可老夫也知道名不正,言不顺,事不成的道理。”
“来人!”
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下,洪承畴悄悄的收起了佩刀:
“照名单拿人!只是有劳这位先生了,请和咱们兄弟一起看一出好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