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便是小诗和杜兰淑的婚宴了,程朝便早早地让侍从请他那位好友张六了。
张六很快便来了,他行事豪放不羁,拎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抹了抹嘴唇,“碧螺春!是我爱喝的!”
“还是咱们玉章懂我!”他拍了拍程朝的肩头。
程朝失笑,“哎,我今天找你可是有要事的!”
张六眉飞色舞,“幸亏今儿有你,我才能从我院子里一地鸡毛中脱离出来!”
“那个刁妇,母亲不过就说了她几句,她就不高兴了,在堂上就顶撞母亲,回到院子里又指了鼻子骂了我好半天!”张六眉目间都是气愤,“我要休妻!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刻都不要再过了!”
程朝对他人的家事是不太好评头论足的,张六的母亲他眼瞧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是以张六那个妻子到底为人如何他们也无从知晓,只是当年张六成亲之时、他们作为迎亲队伍远远看上那么一眼,言语做派来看,不是个好惹的。
“你家作宴多,给我找一个不错的戏班子,这些流程你也帮着我办,可好?”程朝又给他倒了一杯茶,“在应天府时,我中了解元,自然人人都来道贺,有一卷仿的《清明上河图》我觉得不错,你回头瞧瞧。”
请人办事,自然要许好处的。
张六读书不怎么用功,也就是个富贵闲人,可他却极爱书画,程朝的意思就是将那画卷送给他了。
张六闻言欣喜,“我那回头就瞧瞧去,能让你这眼高于顶的玉章公子都觉着不错的,那定非凡品!”
张六经验丰富,不到两个时辰就给程朝传话,一切都安排妥了,设宴在他们常去的那家福全斋,他又叫人送了话和请柬的样式过来。
程朝端详,都是不错的,可不是常见就是俗气,杜兰淑和小诗乃是青梅竹马,不若就在请柬上画了两个小孩追逐打闹、两小无猜的场景,在旁添上梅和竹林,梅竹本就是花中君子,也算个好意头,再誉抄上唐青莲居士的《长干行》,由此便不落俗套且符合二人。
他说干就干,取出自己以前收集的请柬,不消一刻钟就画好了,再着人给小诗杜兰淑夫妇过目,二人见了都说好,程朝长舒一口气,便定下了。
一口气写完了十张请柬,他才放下笔。
画屏心疼地看着程朝,给他添了一盏茶,指挥奉信给他揉手腕去,“奉信,怎没点眼色,你瞧瞧你奉华兄弟,早就给少爷垂肩去了!”
奉信笑嘻嘻的,“得了,画屏姐姐,我这就去!”
程朝摆摆手,“不碍事,索性宴请的人不多,我和宁哥他们,庄策、邓熙、南青、江南院的,傅师兄,还有一些小诗在国子学交好的好友,杜兰淑那边倒没什么人。”
写好请柬后,画屏就催促着他试试官服。
程朝倒无所谓,他在翰林院就已经穿戴试过了,齐世子亲自掌眼,必不会穿错了的。
画屏听罢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将官服小心地挂好,又吩咐下人们都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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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程朝卯时起,辰时到翰林院就成,他只是个六品官儿,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上朝最低是五品官。
画屏和奉华很重视他人生第一次当官,奉华一夜都没敢睡,就怕误了他上职的时辰,边给他穿衣边念叨:“少爷啊,咱们不能再贪睡任性了,这是第一日,咱去早些,好让上司们都对少爷您刮目相看呢!”他哄着困的都睁不开眼睛的程朝。
他昨晚挑灯夜读,看着齐黎宁送给他亲手制作的《翰林院为官手册·玉章新手篇》,里面详细地记录了翰林院大大小小官员的脾性、家庭信息和喜好,为此程朝准备了许多礼物送给翰林院的同僚们。
也感慨齐黎宁的良苦用心,他的宁哥最好啦!
毕竟日后他不在翰林院就职,这本《翰林院为官手册·玉章新手篇》,也对他绝对有着大用处。
翰林院虽不是朝廷重部,可文人遍布,门生众多,只是不起眼罢了。
程朝看了眼奉华,心疼道:“今儿就让奉信同我去吧,你且好好歇着,怕是昨儿一夜未睡吧,眼睛红通通的,我晓得的,回头就叫奉信去膳房拿几个肉饼子放马车上吃就好了。”
奉华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心中慰贴,给程朝系上腰带,才算是将繁复的官服给穿好了,笑道:“不碍事的,少爷头一次当官,我脸上也有面儿呢,我跟着一道去就是了。”
画屏指挥着侍女上早膳,“正是!奉信机灵,奉华稳重,都是少爷的左膀右臂,少一个都不成!”她转过头抚了抚程朝的官服,正了正领子,笑着看向奉华,“少爷说的对,你在马车榻上好好歇着,养足了精神才能给少爷出谋划策!”
奉华难得俏皮道:“都听画屏姐姐的,正巧我替您看看翰林院长什么样儿,回头再说与姐姐听。”
画屏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好啊,我等着呢。”
程朝嘴角含笑,画屏和奉信、奉华都是他的贴心人,彼此也都和睦友爱,有此三人,再多的丫头小厮都不换!
画屏昨儿也没大睡,一大早又张罗着长乐阁上上下下忙来忙去,此时也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