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疾让陆岳霆无法下床,他只能看着新婚妻子沈念没日没夜在枕边伺候,煎药熬汤,一勺勺喂进他口中,毫无怨言。虽说这场婚姻他们各取所需,可沈念的精心照料,和她枕着床沿疲惫睡去的模样,还是被陆岳霆看在了眼里。
没能嫁进陆家的沈千语再是不甘,如今也于事无补。陆岳霆最终还是娶了沈念,这让沈太太孟兰感到颜面扫地,人们议论,定是陆少帅没看上沈家千金沈千语,更有人开始拿沈念与沈千语比较起来。
孟兰无奈自己女儿不争气,不如沈念那般会撩拨男人,可她不甘心,陆家在陵海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孟兰说什么也要沈千语嫁进陆家,便想故技重施,让沈千语走她的老路,妾室上位,陷害并赶走正室。
“还不是因为你傻,被沈念算计,要不然能落得这个被人嫌弃的下场吗?”
沈千语满心委屈:“是我不该善良,不该信她,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善良?真是没出息,如今这世道人心叵测,善良会要人命的!”
孟兰看上去温婉端庄,四十出头,目测却像三十出头的女人,可她歹毒,她坚信心狠手辣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她也这么教育女儿沈千语。
沈千语倍感委屈,可如今,只能听从母亲安排,想尽办法夺回原本属于她的婚事。
半月有余,陆岳霆的病情日渐好转。当沈念为他穿上笔挺的军装时,她看着镜中的丈夫,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陆岳霆身材高大,沈念站在她面前,显得娇小可人,她一边为他系着军装的纽扣,一边仰头看他:“这药终究是没有白费,少帅现在感觉可好?”
陆岳霆垂眸看着面前的娇妻,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是在等我夸赞吗?沈念,只有我好好活着,你才能平安无事,再者,这是你为人妻的分内之事。”
虽未能与沈念拜堂,可沈念已是少帅夫人是不争的事实,陆岳霆似乎在得手后,对沈念开始肆无忌惮。
沈念拍了拍陆岳霆的胸膛,不悦地瞥他一眼:“真是好笑,少帅以为我为何费尽心思熬药救你?是因为爱情吗?哈哈,真有趣!”
陆岳霆一把拉住沈念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中,掐着她的下巴,捏得沈念的双唇嘟了起来:“早知道娶了一个如此世故薄情的女人,当初不如选沈千语。”
“现在也为时不晚,将我妹妹娶进门当个妾室,沈家两位小姐伺候您一人,正可谓是……两全其美呢!”
面对刁钻的沈念,陆岳霆气到说不出话来,沈念的不争不抢,让陆岳霆感到最大程度被忽视,这种毫不在意的情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陆岳霆强硬地将沈念推到墙上,死死按着她的手腕吻了上去,好似想用这种方式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陆岳霆刚噙住沈念的嘴唇,沈念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陆岳霆皱眉,这女人竟然敢打少帅?
“怎么,又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嫁给我陆岳霆了?”
“当然没忘!我已经是你的人,自然你想怎样都可以,不过陆岳霆,你给我听清楚,我父亲商会的资金可以让你当上督军,也可以让你丢了少帅的身份,所以,少跟我来这一套,我们是合作关系,没有谁地谁一等的说法,你敬我一尺,我自然敬你一丈!”
这赤裸裸的联姻,被沈念和陆岳霆摆在了桌面上,陆岳霆深知沈念有所图,而沈念也明白,陆岳霆不但贪图商会的资金,也图她的身子。
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沈念,陆岳霆无可奈何,更无从下手。他生性倔强执拗,从不向任何人低头,更何况一介女流之辈,可当初沈念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陆岳霆便着了魔一般,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陆岳霆走后,沈念接到了沈会长打来的电话。
“念儿,少帅的病情康复多亏了你呀,本应是新婚,却让我女儿委屈了。”
“父亲不必担忧,我本与少帅相识不久,如此一来,也算是加深彼此感情的契机。”
听着沈念这番话,沈会长喜笑颜开。可此时的沈玉坤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的女儿,并不是曾经年幼便跟随母亲离开陵海的沈念。
她本名黎慕荷。
十年前,黎家药铺在陵海小有名气,黎家乃中医世家,大掌柜黎先生被百姓称作药到病除的再世神医。
当年,沈家也开设药堂,却不及黎家半分。可突然一日,黎家祖传医书被偷,接着,沈家药堂开出的药方与黎家医书上如出一辙,黎先生深知事有蹊跷,却并未张扬,秉承以和为贵的传统,不争不抢,继续凭借自己精湛而独到的艺术,行医救人。
可沈家却拿着黎先生的药方倒打一耙,称黎先生偷窃沈家药方。那时,沈太太的兄长孟志豪是陵海巡捕房探员,二话不说便带人查封了黎家药铺。黎先生一生行医救人,却落得偷窃的骂名,终究不堪重辱,投河自尽。
黎夫人悲痛万分,却不甘先生含恨而终,便在巡捕房门外日夜喊冤,要为黎先生讨个公道。谁知,孟志豪一怒之下,带人将黎夫人殴打致死。
那一日,刚满十二岁的黎慕荷亲眼看着母亲在众人的棍棒之下头破血流,一生优雅精致的黎夫人死时,衣冠不整,连双鞋子都没了。慕荷无力与这些匪徒恶霸抗衡,只好独自一人葬了父母,含恨立誓,终有一日,要让沈家血债血偿。
“对了念儿,明天和岳霆回来吃顿饭吧,你姆妈特意让佣人做了几道新学的拿手好菜,让你尝尝!”沈玉坤的话传进沈念耳畔,打断了她的思索。
“好!”沈念道。
在公馆闲来无事,沈念让陆家司机带他出去转转,轿车驶过陵海最繁华的大街,沈念看着街边的店铺。突然,她让司机停车。沈念看着路边一间不起眼的铺子,牌匾上写着‘清荷糖水’。
生意冷清的糖水铺里,简单的木桌椅,墨绿色墙壁,墙上还挂着各色的小花篮,从色彩到材质的装修搭配,都很不协调,也正是这种不协调,让铺子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格外显眼。
而糖水铺的老板是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叔,他在给沈念端来一碗酒酿莲子冰糖水时,一瘸一拐。
见沈念一袭精致的旗袍,珍珠耳环和项链,别致高雅。
“这位小姐,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呀。”大叔坐在沈念对面询问。
“嗯!”念儿不愿与陌生人多言语。
尝了一口糖水,莲子的清苦被酒酿浸泡,加着冰糖,浓烈的香甜让人陶醉,沈念几乎一秒钟就爱上了莲子糖水的味道。
“没想到,莲子酒酿糖水这么好喝!”沈念看着大叔。
大叔笑了笑:“夫人喜欢就常来。”
沈念一笑:“会的。”
沈念又吃了一勺,垂着眼睑显得有几分落寞,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在战地时,总喜欢给口袋里装几颗黄冰糖,后来,她把黄冰糖送给了他,一个叫林献河的男人,可如今,他再也尝不到这般清甜。
这时,沈念察觉有一个人来到桌边,大叔忙起身:“呦,陆少帅,快请坐!”
大叔忙起身,瘸着腿让座的模样十分殷勤,而陆岳霆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大叔退避后,陆岳霆坐在沈念面前,摘下黑色的皮手套。
“喜欢喝糖水?”他问。
“喜欢跟踪我?”她也问。
陆岳霆嘴角一勾,轻笑一声:“现在,陵海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不可掉以轻心。”
“那不如派个保镖给我,就用不着公事繁忙的陆少帅亲力亲为了。”
说完,沈念舀了一勺糖水,身子前倾,将勺子送到陆岳霆嘴边,她笑眯眯地看着陆岳霆:“来,尝一口!”
陆岳霆吃下这勺糖水,玩味地看着沈念:“没看出来,夫人还真会伺候人,不如晚上……”
突然,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