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梁手中不停拨弄着麻醉针机关,里面已经没有针,只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咔哒声。
秋水弋看得出他在自责,当时云梁一手托着他,一手尝试发射麻醉针,可惜…
不断有人要把他们拽下去一起死。
秋水弋安慰道:“你尽力了”。
云梁点点头,“嗯,或许发射了也没用,见效太慢了。”
秋水弋慢下了脚步,慢慢和云梁平齐,“你救了我。”
“可惜只能救你”,云梁叹了口气,为转瞬即逝的生命感到惋惜。
秋水弋顺手从树上揪了片树叶,在手中撕碎,他说的话显得很冷漠,“你劝过他们不要大呼小叫了,他们不听才吵醒了巨兽,是他们的错”。
他将碎掉的树叶往云梁身上一扔,“而我能被你救,是因为我听话。”
云梁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听话?”
秋水弋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
云梁难以置信,再次确认,“听我话?”
秋水弋依然点头,“嗯”
云梁看着这个人脸不红心不跳的睁眼说瞎话,差点被气笑了。
这个人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话,要是他听话,他俩今天就不会在这。
不过被秋水弋这么一打岔,他心情好了点。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路上的风渐渐变大,空中扬起了灰尘。
道路两侧坐着些同样灰头土脸的人,他们看见二人纷纷面露惊异,甚至有人起身站在他们面前来看,“你们竟然逃出来了…”
云梁认出这是在林子中遇到过的人,当时他们离的远,远远看到巨兽立刻撒腿就跑,这才捡了条命。
但是因为跑的急,也多多少少受了伤,各种树枝划破的伤口和摔伤磕伤。
云梁一一帮他们处理包扎好,轮到一个叫徐青山的人,他摆摆手,“不用了,我就擦破点皮”。
这人穿的非常华贵,玛瑙手串就戴了两条,却像狗一样蹲在地上,身后还蹲着几个小弟。
云梁看他伤的确实不重,于是给他扯了块纱布。
他也很累了,一番惊吓又跑了一路,早就筋疲力竭了。他坐在地上用袖子蹭了蹭额头的汗,累到不想抬头。
“你…你受伤了”,秋水弋看到云梁左右手臂上裸露着,露出一片血红的嫩肉,皮都没了。
云梁这才想起,他曾不小心碰到过树的汁液,紧急间撕掉了块皮,也顾不上疼。
秋水弋小心的捧起胳膊,这伤看起来很严重
整个手臂背面的皮都掀掉了。
云梁轻声道:“没事”,他单手打开药箱,秋水弋把药箱抱了过去,在里面焦急的扒拉,“要什么?纱布还是什么药?”
云梁从秋水弋的指缝中抽出一瓶药和纱布。
他用纱布沾了点粘液,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闻到微微酸涩的味道。
“这个粘液要清除掉,不然伤口会溃烂。”
秋水弋心疼的六神无主:“怎么清?”
云梁道:“用刀”。
秋水弋眼神染上一丝痛苦,用刀在受伤的血肉上割去沾有汁液的肉,这得多疼啊。
可云梁说的对,不彻底清除才是大麻烦。
他虽然不会医术,但是很有生存经验,他拿出刀来,说干就干。
云梁看着这么大的一把刀,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想我死吗?”
“…”秋水弋慌乱的放下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梁从药箱中拿出一把精细的刀,“用这个”。
秋水弋握住冰凉的刀柄,小小的刀滑不溜手,他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紧紧握住。
只一刀割下去,云梁就疼得嘴唇失去了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流下来。
秋水弋红了眼眶,“你没有麻醉药么?”
云梁抽了口气,想逗的他放松些,“那个吃了要睡觉的,你背我回去吗?”
秋水弋俊眉紧蹙,又问,“那止痛药?”
“没有了。”
秋水弋看着云梁的眼睛,坚定说道:“那就麻醉药,我背你。”
他当时哄云梁来鬼蜮森林不过是说说,但是云梁真的来了,还因为他受伤了,他心里十分难受。
云梁难得看他这么认真的表情,愣了愣转而低头笑起来,“这太远了,没事,我挺得住。”
秋水弋见云梁不肯用,就自己去他的药箱里翻。
云梁拦道:“别翻了,没有。”
“我不信”,秋水弋固执的翻着。
“真没有,走的太匆忙了,之前的也用光了”,云梁解释着。
“没有别的可以替代吗”,秋水弋左右打量着,两侧都是山,“这附近有没有可以麻醉的药草,我去采。”
秋水弋看起来说去就要去,云梁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我说了你也不认识。”
秋水弋像是泄气,又好像赌气,倔强的在药箱里翻个不停。本来井井有条的空间,被他翻的乱七八糟。
云梁也不生气,好脾气的看着他捣乱,只是有些无奈。
秋水弋拿起一个青色的药瓶,“这个?”
云梁摇摇头,“不是”。
秋水弋又拿起一个琉璃瓶,里面装着深色的液体,“这个?”
云梁摇摇头,“这个药水是配置麻醉针的,一头老虎可以睡一天,你要给我用吗?”
秋水弋急的额上出汗,又拿出一个他不认识的小瓶,“这个是什么?”
“止血的”。
“这个呢?”
“解蛇毒”。
“那这个?”
云梁的眼皮越来越沉,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攥住秋水弋的手,“这个时候,你要我教你识药吗?”他坐直了身体,勉强的笑了笑, “没事,我撑得住,动手吧。”
“这个,你吃这个”,好在秋水弋认识还阳丹的药瓶,倒出一枚药丸。
云梁伸手推开了,“我这点伤死不了,用这个浪费了。”
“那刚才…” 秋水弋不理解,这药能给一个马上要死的人用,他自己却不舍得用。
“我没事,这哪有…”云梁想说没你之前在虎背坡打的疼,但看到秋水弋着急的脸,没说出口。
秋水弋只当这药用料精贵,他是不舍得用, “再贵的药又怎样,只要能买到的东西,我都买的起,这药丸缺什么药材,我都买给你。”
云梁看着秋水弋有一瞬间的失神,没想到秋水弋也有这么关心他的一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我的体质特殊,比一般人耐疼,你放心吧。”
这也算真的,他身体一直特别好,这种病痛可打不倒他。
秋水弋最终还是动手了,虽然害怕弄疼了云梁,但是真动起手来却非常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云梁咬着牙,很感谢秋水弋的刀工,让他少受不少苦。不愧是平日追着人头砍的索命黑无常。
刀在手,他就变得异常冷静可怕。
秋水弋放下刀,柔声问道:“怎么样?”
云梁苍白着脸,却道:“还好”。
秋水弋学着以往云梁的样子,给他上药包扎,云梁一眨不眨的看着,心头染上一丝奇异的感觉。
可是这感觉很快就被困意掩盖,他真的累极了,身体也极度虚弱。意识渐渐模糊,人往一边倒去。
秋水弋轻柔的接住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拿出帕子,帮他擦去额头的汗。
他们都没发现对面有几道视线,一直在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