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梁怔了一下,这是他能看的吗?
“不用了…”
秋水弋轻轻笑了声,“不敢看了?”
“有什么不敢的?”,水面波光粼粼,什么都不可能看见,云梁往前走了一步,撞上他一双笑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脚腕上一阵冰凉。
随后脚腕被人一扯,失去了重心,他短促叫了一声,随即整个人跌进水里。
秋水弋伸手把云梁按进水里,对着他的腰踹了一脚,将他狠狠踹到水底去。
云梁不断扑腾着,猝不及防的呛了几口水。等他湿漉漉的从水里冒出头,秋水弋给他的已经是个背影。
这是多怕自己看啊,谁稀罕。
云梁捧起水朝着岸边泼去,但一滴水也没有溅到秋水弋身上。
“你身子这么精贵吗,我看一眼怎么了,用得着一脚把我踹水里嘛。”
秋水弋站在岸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云梁,云梁一有靠近岸边的动作,他就抬起脚来。
“你就在水里待着吧!”秋水弋补充道:“反正你水性好。”
云梁心里气的是秋水弋不告而别,不让他上岸,他就飘在水面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偶尔潜入水下,闭气很久,才冒出一串小泡泡。
良久,秋水弋捡起一块石子朝他肚子上打去,“给我滚上来。”
云梁一身湿漉漉上了岸,满脸的水在阳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眼睛被洗的更亮,墨黑的发丝贴着脸,水顺着光洁的下巴往地上砸。
他拿起一身衣服,本想就地换。但目光瞟了下秋水弋,还是躲到了树后换。
换好衣服出来,他手里依然抱着秋水弋的剑。
秋水弋手里撅断一截树枝,语气带着习惯的威胁,“长本事了,几天不见都敢偷看我洗澡了。”
“…我没偷看”。
“还敢偷我衣服?”
“我…”云梁心里也委屈,“你又不告而别,一觉醒来人就没了。”
云梁当时根本不知道秋水弋的眼睛好没好,看到他不见了心里十分着急,四处寻找,后来得知他是自己完好的走出去,才勉强放心。
心里还一直为不能好好照顾他,而深感内疚。
没想到,他又被耍了。
“你明明和我一个方向,还骗我,又想甩掉我。”云梁越说越委屈,可是看到秋水弋就在面前,他突然又舒心起来,“不过,还好我走的快,追上你了。”
他颇为得意,真的以为是自己走的足够快才又抓到了秋水弋。
“我是怕你跑了,才拿你的衣服的。”云梁捡起地上的野鸡,“你看,我刚去抓的野鸡,肥不肥?”
他好像想得到夸奖一样,眼里闪着光,脸上的水都显得熠熠生辉,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秋水弋看的入迷,胡乱夸道:“挺香的”。
云梁脸色一垮,“我还没炖呢。”
“…啊”,秋水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视线往下正好看到自己的剑还被云梁抱在怀里。
“抱着我的剑做什么,拿来。”
云梁不给,挨上一顿拳脚和三刀六洞他还是分的清。
秋水弋没动手抢剑,只是极快的从他怀中拔出剑。转眼云梁抱着的只是个光滑的剑鞘。
云梁退后了两步,“不至于吧,我不敢了还不行吗?”他闭着眼睛承诺,“以后你光屁股在我面前晃,我都绝不看一眼。”
秋水弋好似没听见,也不关心似的,轻飘飘的问道:“怎么还不去炖鸡?”
这是饿了?
云梁放心了些,他饿了就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没洗好呢,你不让洗”。
“那你现在还不去?”
“去就去。”
云梁气呼呼的去了水边,闷头扔了几个石子在水中,荡起千层波浪,之后才蹲下来干活。
秋水弋看着他的背影,只希望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
大荒山地形复杂险峻,山路崎岖不平,羊肠小道身侧即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尸骨无存。
有时候甚至没有路,只能走在山涧溪水里涉水而行。
他们已经走了四五天, 依然没有尽头。
前面的草有半人高,云梁在里面徘徊着,像是在找路。“我记得这附近是有个山洞可以穿过去的。”
大荒山绵延千里,山洞众多,但从未听说有一条可以穿过去的山洞。
“你怎么知道这有个山洞?”
云梁道:“…听说的”。
秋水弋跟着云梁走,走了一会毫无头绪,路却越发难行了,他有些不耐烦,“哪里有啊?”
话音未落,云梁就找到一处洞口,可是洞口被落石封住了,云梁拿出炸药炸开。
轰隆一声,云梁指着空中的炸药爆炸升起的浓云,“快看,这是我制作的炸药,会升起白色的云朵,好看吗?”
“…”
秋水弋:“…好看”。
“你为什么带着炸药”,这话他在梵行山就想问了。
“哦,这个山洞啊,经常有落石,洞口总被堵住。”
“你怎么知道?”
云梁怔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回答,“啊,那个,家里告诉我的。”
秋水弋心下更加疑惑,旧燕堂是不是对于千里之外的东西太过熟悉了。
事实证明云梁对山洞里面也很熟悉,不是走过很多遍的熟悉,而是他似乎很清楚里面的构造,脑海里有张地图一样。
这个山洞前面看起来是自然形成的,到了后面却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云梁在一处停了下来,“这里有通风口,我们在这休息吧,明早再出发。”
吃的所剩无几。
云梁在山洞里找到一处水源,上面像是个小的泉眼,他接了水,倒入药粉,晃了晃,递给秋水弋。
秋水弋不知道是什么,皱了皱眉。
云梁笑了笑,“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怕我毒死你吗?”
“喝吧,可以缓解下饥饿。”
秋水弋尝了尝,味道竟然还不错,酸酸甜甜的。
“还饿吗?”
“还可以…”
云梁拿出一袋姜片来,秋水弋立刻拒绝,“我不喜欢姜。”
“这是我做的,味道还可以。还有些果干,你吃点,别吃太多,药用的,吃多了上火。”
秋水弋挑挑拣拣的吃了点东西,其实他早就不饿了,只是无聊。
云梁生起了火,火光跳跃起来,火舌炙烤着皮肤,云梁撸起了袖子,露出一截手臂。
手上的伤已经好了,结了一层痂,看起来有些狰狞。
明明穿着略显寒酸的衣服,一只手腕上却嵌着金光灿烂的机关锁,显得格格不入。另一侧手腕戴着自制的袖箭和一串黑珠手串。
手串上有种淡淡的香气,闻着让人很平心静气,想来是有什么功效的东西。
以往他没见云梁戴过。
秋水弋淡淡的笑了笑,早些时候云梁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世道险恶,对人对事没什么防备,对上自己的时候,只有一副赤手空拳。
想来在自己这吃了苦头,所以才这般武装起来。
云梁见秋水弋好似在看着他,以为他是没吃饱,可他也没什么东西能吃的,于是开玩笑道:“要不你咬我一口吧!”
秋水弋作势咬下去,突然又停住了,想了想,拉着他的手臂往火堆靠。
云梁感觉手腕一热,“你干什么?”
“烤一烤,还是熟肉好吃。”
云梁立刻跳了起来,“你真吃人不成?”
秋水弋放肆的笑,跳跃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显得那么好看。他往后面的草堆一躺,“我不吃你,我喜欢细皮嫩肉的”。
秋水弋看着少年发红的耳朵,心里觉得他就挺细皮嫩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