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细长的瓷瓶里插着两枝香纱树枝,上面的花朵还算完整,红色的花瓣比火焰还要艳丽。
云梁坐在狭小的四方木桌前,手上翻着一本拳头厚的书。
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当初在花溪镇治疗鼠疫,他也是这样临时抱佛脚。
秋水弋把昏暗的油灯往他面前挪去,灯光微微一颤,很快恢复了平静,“这么厚的书,一日看不完,明日再看吧!”
不过他很快发现云梁不是在看书,而是在飞快的查找,秋水弋看不懂这些植物药理,只是百无聊赖的看看上面绘制的草图。
云梁在其中几页来回翻看,略一思索后,在狭窄的桌面上清理出一块空地,将香纱树的花朵仔细拆开。
花瓣一片片的铺在白纸上,花蕊,花枝切成一段一段,最后的花心,剥离出来是一个褐色的圆核,云梁将他也仔细切开,里面像是莲藕般充满细长的空洞。
他端来清水将刀清洗干净,顺手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用银针依次提取花瓣花茎和花心的汁液,沾在帕子上一一闻过。
所见所得,都记录了下来。
因为桌面过于狭窄,云梁写起字来缩手缩脚,秋水弋怕他打翻了墨,直接帮他端着。
终于,云梁伸展了一下腰身,“我现在断定,有毒的是香纱树的果实,可惜现在还远远没有长成。”
云梁把切开的花心放到火上烤,不多时,一股清幽的香气弥漫开来,让人不觉有气爽神清之感。
“好好睡一觉吧!”云梁轻声道,转而又拿起书,缓缓翻开一页。
光线确实有些暗,他把书举的离眼睛很近。
秋水弋按下他拿着书的手,将书压在桌面上,自己也凑过去看。
云梁把手抬起来,好笑的看他,“让你睡觉呢!”
秋水弋仰着脖子看他,“这上面有可以让果实提前成熟的办法吗?”
云梁笑了笑,故作神秘,“有。”
秋水弋伸手去够书,“给我看看。”
云梁故意逗他,把手举的更高。
秋水弋抓住他作乱的手,可是离书还有一段距离,他攀着云梁的手臂往下扯,硬是撼动不了半分。
秋水弋气不过,直接扑身过来抢,云梁借机往后一躲,秋水弋失去平衡,整个人栽下来。手撑在他身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近在咫尺的脸,不加掩饰的笑,空气中像是织了张密密实实的网,将他们网在一处,呼吸的热气交缠在一起,顺着喉咙直接燃烧到心头。
或许是后仰的腰过于吃力,云梁的身子往前回正,为了不摔到怀里的人,他紧紧的抱住了他。
距离太近了,云梁只是看了一眼他发红的眼尾就慌忙避开,但他又无法自控的看着他,克制的把视线落在他的鼻侧,暗光打在上面有微微的阴影。
秋水弋的椅子倒在地上,他紧张之余,紧紧抓着云梁的腰间的布料,云梁的呼吸在他耳边,像艳阳天的热浪。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云梁滑动的喉结,心头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两个人心中都有一股冲动。
想靠近。
花香味愈加浓烈,像是把空气都要燃烧起来。
“不对劲…”
云梁侧头看着放在火中燃烧的黑褐色花心,为了不挡着视线,他攥住秋水弋的腰,把他放到自己另一侧的腿上。
外壳还没有被烧尽,剩下黑乎乎的一小团,他伸手想去把他抓出来,毫不意外的被火焰灼痛。
他改用筷子把烧焦的东西夹了出来,吹灭火苗。自然的从秋水弋身上摸出块帕子,把烧黑的花心放在上面搓了搓。
“你有没有觉得味道不对?”
秋水弋脑子还在发懵,也没意识到这个姿势更加暧昧,“什么…”
“之前我烧过香纱树的花苞,味道清新可以安神静气,但这次的味道有一点点不同,功效上,除了安抚心神,还有一点让人欢愉迷幻的成分在。”
这种成分的药材一般都会被提纯,用来做…
怀中的人有点碍事,云梁把秋水弋拉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沾了一点药粉,指尖碾了碾,放在鼻子下面闻。
秋水弋单薄的站在一边,还没明白他是怎么从他腿上到地上的,就看到云梁对着一包白色药粉发呆。
他气恼对着地上的椅子踹了一脚,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那包药给他灌进去。
“带上你的破药,给我滚。”
云梁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他连忙捂住药包,生怕药粉散露。
秋水弋看着生气,什么药这么精贵。
他伸手拽住纸包的一角,想给他扬了。
云梁忙道:“别别,别乱动”,他收好药包,推着秋水弋,“洗手,洗手去。”
秋水弋突然回头盯着他,“是毒药?”
“不是”,云梁立刻否认,但是真话也有些难以启齿,“那个…春药…”
秋水弋听到不是毒药松了口气,再一听到后文,眉头皱的更深,眼神瞬间变冷,“你随身带这个?”
云梁急的想跳脚,“…不是,我不是”。
秋水弋现在对他还算有耐心,安静的等着他解释。
云梁郁闷的叹了口气,先是舀了一盆清水,又把秋水弋弄倒的椅子扶了起来。
磨磨蹭蹭了一会,抬头一看,秋水弋还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他不愿意说出这包药的来处,更不愿意阿秋知道这药原本打算用到他身上。
避无可避,他硬着头皮道,“就,用的得当,也是药材…”
秋水弋耐心询问:“治什么?”
云梁:“…不举”。
秋水弋觉得两眼一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点药粉,但他还是嫌恶的仔细洗了手。
末了,还瞥了一眼那包药粉,好像在看什么污秽之物一样,“给我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