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吗？绝望吗？”
素尘雅施施然半蹲下去，看着一副生不如死模样的兕超，露出一种充满快感的笑意。
纤纤玉手的指尖凝聚出一道冰蓝色的妖力，犀利如刀，猛探下去，狠狠切入兕超的腹中，目光闪过狠辣之色，沾染鲜血的手拔出来时，掌间握着一颗荧光流转的珠子，那是兕超的妖丹。
“呜——”有口难言的兕超双目圆瞪，颤抖的嘴唇间除了溢血，挤压不出任何话语。
“放心，本王不会杀你！”
取丹之后，素尘雅手中长剑轻挥，剑光在兕超双眼间大亮，伴随血光，以及一声痛苦的嚎叫。那双怒瞪的双眼，便只剩一片血色淋漓的鲜红。
哪怕作为外人，林弈楼等人也是看得心惊肉跳起来。
“废掉双眼，断其四肢，挖去妖丹。这是连自行了断的机会都不给了啊！”董虎看得头皮一阵发麻，轻声呢喃道：“这娘们，太狠了！”
林弈楼轻叹道：“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都是因果报应罢了。”
“够了！”寒英卓一阵默然之后，起身走到牢门前，目光决绝：“杀人不过头点地，素尘女王想报仇，不妨干脆一点，给个痛快！”
“卓大人是在说他？”素尘雅站起身，目光随意瞥过，微笑问道：“还是在说你自己？”
寒英卓脸色深沉，一时无言，有种色厉内荏之感。
大雪山妖域，妖族遗迹，寒狱冰牢之中。
一场雪域妖族内部旧日恩怨的清算，上演着一场血腥的复仇。看得无数妖族瑟瑟发抖，尤其是三大部部族中的妖族，毕竟曾经欺负过素尘部的，何止是玉沙部而已。尤其是在弱肉强食的雪域之中，势弱的素尘部，在各个方面遭受到的不公待遇，绝不是玉沙部一家之过。
而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曾经任意欺凌的弱者成了能随意决定他们生死的强者，如何能不让一众雪域妖族胆寒？
除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兕超，尽数被屠杀殆尽的玉沙部族人作为前车之鉴，绝大多数的寒酥部和寒英部妖族之众早已经吓破胆子，忙里慌张地在囚房之中跪地求饶，狠表忠心。
林弈楼微微转头，看了眼身旁的谜独狩，淡淡问道：“你不跪一个？谜独部，可也是上四部之一，确定没和素尘部结过梁子？”
“……”谜独狩脸色微僵地无语片刻，声音微沉：“这种时候了，林兄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苦中作乐嘛……”林弈楼轻叹道：“不然还能咋滴？”
“行啊，卓大人既然开口了，那兕超，还有这些玉沙部族人的尸体，就留给你了。”
两人低语之时，那头的素尘雅悠然轻笑两声，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卫兵将寒英卓从牢中领出，随口笑道：“既然卓大人亲自开口了，那好啊，本王给你机会。让你亲自给那个畜生一个痛快！”
“你！”寒英卓脸色微颤。
“怎么？舍不得？重情义？”素尘雅微微冷笑：“只要你杀了他，本王承诺，放你们出这寒狱冰牢，如何？”
寒英卓脸色一阵阴沉，心下纠结，倒不是说和兕超有着何等深厚的情谊，他们虽然在许多事情上有过合作，但说到底不过是利益结合。让他愤懑的，是素尘雅这个女人，此刻明显就是要肆意玩弄他们这些曾经与素尘部有过为难的仇人。
兕超已废，杀他不过随手之事，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一直高高在上的寒英卓极度不爽，却又无能为力，于是更加憋屈。
“既然卓大人不愿意动手……”
素尘雅随意地耸了耸肩，话没说完，寒英卓眼中厉色一闪，沉声打断道：“好！我杀！”
寒英卓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到兕超面前。此时的兕超，气息微弱，身体微微抽搐着，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听到脚步声的兕超双唇颤抖，似乎用尽了力气，才勉强吐出微弱的声音：“杀……我！”
寒英卓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威风八面，如今却凄惨无比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很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寒意。
他不相信素尘雅会遵守诺言，在他动手之后，就干脆利落地放他们离开，但此时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没得选择。
但至少，也算是给这家伙一个痛快了！
兕兄，一路走好了！有机会，必定帮你报仇！
“噗！”
寒英卓狠狠心，长刀落下，直接刺穿了兕超的咽喉。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到他的脸上，也震撼到无数雪域妖族心中。
“很好！”素尘雅淡笑着拍了拍手，悠然道：“卓大人的刀，果然又利又快啊！”
“女王过奖！”寒英卓随手擦了擦面上的血迹，缓缓起身，转身看去，凝声道：“还请素尘女王，遵守承诺。”
“放心，本王一言九鼎！驷马难追！”素尘雅挥了挥手，那十数个高大的冰牢守卫会意地行动起来，却是真的将一间间囚牢都给打开了门。
“都出来吧。”素尘雅随意地落下一句，转身当先朝寒狱门口方向信步而去。徒留一众刚刚得以释放的囚徒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岳清灵下意识朝林弈楼看去，沉声道：“那个素尘女王，心中明显积怨颇深，怕是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这些雪域妖族，我们该怎么办？”
“貌似，也没得选啊……”
林弈楼叹息应道：“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那个女王藏着什么心思，且先离开这冰牢，再从长计议吧。”
岳清灵沉默地点点头，随着同样被放出冰牢的雪域妖族们，不前不后地混在队伍中，随大流地走出这座血腥味弥漫的冰牢。
外面的空气陡然清新，场景却让人心头发紧。
只见冰牢之外，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原，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层层冰屑，如利刃般刮在众人脸上。
这样的情景，在雪域是最为寻常不过的情景。
然而，当冰原之上，随处可见皑皑白骨，有人骨，也有兽骨，数不胜数的骸骨堆积满地，地狱般的景象，就直让人心底冷气直冒，恐惧的情绪，如潮水般蔓延。
“这……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一位寒酥部的妖族忍不住颤抖着问道，声音中满是惶恐。
寒酥华看得眉头直皱，尽管自己也心里发虚，还是忍不住抬手朝那瑟缩发抖的家伙脑袋一拍，故作镇定道：“慌什么？别丢人！”
寒英卓早有预料，心中积怨颇深的素尘雅，想要她轻轻松松放过他们，无疑是痴人说梦，换位思考，若他能有一个折磨仇人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素尘雅，明人不说暗话！”他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妨干脆一点！”
“好啊！”素尘雅掩唇轻笑，目光犀利，声音冷漠：“这里，便是本王给各位准备的刑场！你们觉得如何？诸位可还喜欢？”
微笑的问话，充满冷酷的戏谑。
“你出尔反尔！”寒酥部妖族之中，地位不俗的将领忍不住怒喝出声，心知这位女王今日铁了心不会让他们好过，咬牙振臂一挥：“兄弟们，委曲求全是死，背水一战也是死！不如就与她拼了！杀！”
说话间，他当先冲身而出，两三名心腹下属目露决然，随着上峰冲杀而出，妖力运转，妖身幻化，直朝素尘雅袭杀而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近身三尺范围，素尘雅身边那些冰牢守卫反应同样极快，身影闪动，手中的大戟凝聚风雪之力，擦身而过的刹那，干脆利落地将发起冲锋的寒酥部将士打爆成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不过瞬间，那名悍勇之将在雪域妖族部众中调动起来的一点点热血情绪，就被无情残酷的画面，当头狠狠泼了一通冷水。
“好强！”岳清灵眉头紧蹙，先前一直没见那些卫兵出手，想不到凶悍程度，比起素尘女王，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几个妖王强者！这也太离谱了！”谜独狩脸色阴沉，难以置信：“所有雪域八部强者加起来，都没有这样的阵容啊！”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和那座寒狱冰牢一样，若说真用万年玄冰打造出那样一座监狱，未免不切实际！”
林弈楼肃然道：“但这里是遗迹，谁掌握规则，谁就是主宰！很明显，那位女王，在这里，有着主场优势！”
谜独狩顿时沉默，这个道理，不止是林弈楼，很多雪域妖族中心思灵敏者，很快便认清了这样的事实。
寒英卓看着飘扬在半空未散的血色，再度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素尘雅笑问一声：“卓大人可还记得，雪域的狩猎游戏？”
此言一出，登时让一众雪域妖族闻之色变。
林弈楼也是眼神骤凛，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雪域狩猎游戏是什么？但凭借狩猎二字，就已经能猜得出大概内容。
上位者，拿他人性命取乐，古来有之！
“本王给你们半个时辰，让你们在这冰原上尽量地逃，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素尘雅纵身一跃，凌空而立，目光睥睨，语气戏谑：“半个时辰之后，本王这十四名卫兵，将对你们展开无情的追杀！你们可以掠夺其他人的物资，甚至是性命！”
她面带调笑之意地瞥过林弈楼等人所在的方向，悠悠然道：“听闻，你们人族皇朝大考，前三甲，有状元，榜眼，探花之美称。这样，什么时候，你们能将本王这十四名卫兵尽数歼灭，或者，什么时候，你们之中，仅剩三人存活！这场狩猎游戏，就算结束！各位，可要好好努力哦，本王可是很期待你们的表现呢！”
带着笑意的声音甚至有些温柔，但话中的意思，却让刚出冰牢的众人满心寒意。
林弈楼双眉紧锁，眼神凛然。
先前冰牢卫兵出手的强悍与干脆还历历在目，十四个在这遗迹中总有妖王战力的卫兵，要想成功逐一击杀，除非所有人众志成城，甚至需要有人英勇牺牲，方能在千辛万苦后，取得这样的战果。
然而人性在这个时候，往往格外丑陋！
是击杀十四个能比肩妖王的卫兵容易，还是……朝实力逊色许多的雪域族人，或是他们这些外来的人族修行者下手，争取自己活成最后唯三的幸存者？
这个问题，林弈楼甚至都懒得去思考。
因为答案是肯定的！
忠勇之士不能说没有，但要他去相信，此刻从冰牢之中走到白骨累累冰原上，目测数量接近百位的所有雪域妖族全部都是能牺牲自己，成全大局的义士，这纯粹是扯淡！
别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义举！
那又凭什么要别人去牺牲性命，为自己争取生机呢？
这个游戏的结局只有一个……所有人，必然会互相残杀！
无疑，这也是素尘雅的目的！
她就是要虐杀这些曾经欺辱过素尘部的雪域妖族，看着他们刀剑相向，手足相残！
“素尘雅！”
玉泽兰愤怒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冰原上格外清晰：“你恨他们曾经欺压过素尘部，我可以理解！但我们瑞叶做错什么了？我们和素尘部可是一直进退与共，守望相助的！你这是落井下石吗？”
“进退与共？守望相助？”素尘雅嗤笑两声，淡淡道：“不过就是一帮弱者抱团取暖罢了！又何曾帮助过什么？瑞叶王除了会说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废话，还会干嘛？”
“素尘雅！”瑞叶俞怒声道：“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我素尘部这几百年来受到的压迫与伤害，就不过分吗？”素尘雅冷笑道：“与其说本王落井下石，不如说，在这雪域之中，弱小，本来就是原罪啊！不是么？”
玉泽兰柳眉倒竖，却是无力反驳。
林弈楼呵笑一声，笑意轻蔑：“被恶龙欺辱者，最终成了新的恶龙啊！因为曾经受过伤害，所以要变本加厉地伤害回去，甚至牵连无辜！善恶到头终有报，素尘部有这么个女王，大概也是撑不久的！”
“哼，少废话！你还是先努力，在这场游戏中存活下来，再来逞口舌之利吧！”
素尘雅不屑一笑，随口道：“本王宣布，狩猎游戏，计时……”
她恶趣味地停了停，冷冽的目光扫过神情各异的众人，这才嘴角轻扬地缓缓吐出最后两字。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