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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南都城的城主府寂静无声,只有风穿过屋檐,带起几片枯叶在庭院中翻飞。我屏息凝神,躲在黑暗的屋脊上,远远望着漠北郡主的寝宫。今晚的打探虽未能获取更多情报,却让我锁定了一处地方——偏院。
那里灯火微弱,却始终未曾熄灭。我心中隐隐有种预感,那里住着的,或许就是我此行最想见到的人——如月。
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跃下屋顶,借助阴影悄无声息地穿过几处回廊,避开巡逻的护卫,来到了那间透着微光的房舍前。
在黑暗中,我的心跳得很快,既是紧张,也是期待——如月此刻是否清醒?她还记得我吗?
昨夜,我听到了漠北郡主与她身边护卫的密谋,得知她用“忘却散”操控如月,又用我们的孩子作为威胁。我无法忍受这一切,必须立刻见到如月,告诉她,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我!
借着夜色,我轻巧地跃上屋顶,透过窗望去,房内燃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坐在桌前,身着素衣,发丝轻挽,正怔怔地盯着桌上的茶盏出神。
是她——如月!
我屏住呼吸,悄然落地,缓步走至窗边,轻轻叩了叩窗。
“谁?”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警觉。
我不敢大声应答,低低唤了一声:“如月,是我……”
屋内顿时寂静无声。隔了片刻,窗户缓缓被推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她睁大了眼睛,眼底涌动着震惊、疑惑,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惊喜。
“相公,是你……?”她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颤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我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望着她,眼眶微微泛红。
此刻,她的眼中没有那种冷漠的陌生,没有如杀手般的冰冷无情,而是带着震撼和深深的思念。
她……还记得我!
见她怔在原地,我再也忍不住,轻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如月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缓缓抬起手,轻轻回抱住我。
我低声说道:“如月,是我,我来了。”
“你怎么来了这里?”她埋首在我肩头,声音带着哽咽,语气却略带责备,“这里太危险了,漠北郡主的人遍布城主府,你若是被发现……”
我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我怎么可能不来?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吗?我必须找到你,必须弄清楚一切。”
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轻轻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道:“告诉我,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漠北郡主对你做了什么?我们的孩子呢?”
她的肩膀轻轻颤抖,半晌才哑声道:“你……知道了我们的孩子?”
我点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漠北郡主用‘忘却散’控制你,每次行动前都让你服下,使你暂时失去记忆,仿佛变了一个人。但更让我愤怒的是,她竟然以我们的孩子为要挟……”
她的身子猛然一震,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她的手指死死抓住我的袖子,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痛苦都传递给我。
她哽咽着说道:“我们的孩子……确实被漠北郡主挟持了……”
我的心猛然一沉,声音也带上了急切:“我们的孩子……他现在在哪?”
如月的指尖攥紧了我的袖子,眼中满是痛苦和绝望:“漠北郡主……把我们的孩子送去了圣女宫。”
我猛然一震,瞳孔微微收缩,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圣女宫?!”
如月咬了咬唇,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漠北郡主担心我会设法救回孩子,所以就把他送去了圣女宫。那里戒备森严,由她的心腹看守,我……我根本无法接近……\"
听到这里,我的心陡然一沉,拳头不自觉地紧握,骨节发白。
“她怎么可以如此歹毒?”我咬牙低吼,胸膛剧烈起伏,愤怒几乎要将理智吞噬。
如月看着我的神情,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低低哽咽道:“我没有办法……如果我不服从,她就会对我们的孩子下手……我只能听从她的命令,每次服下‘忘却散’,然后在她的掌控下行动……否则,我根本无力保护我们的孩子……”
她的声音充满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利刃,狠狠刺入我的心脏。
我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温柔却坚定:“如月,你不需要一个人承受这一切。我来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回我们的孩子,也会带你离开。”
如月猛然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我,声音颤抖:“可是……圣女宫现在守卫森严,漠北郡主的心腹更是寸步不离地看管孩子。相公,你不会武功,怎么救?”
我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办法一定会有。漠北郡主再狡诈,也不会想到,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如月眼中流露出一抹痛楚:“不……你不懂,漠北郡主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她的手段狠辣无情,她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我冷冷地说道:“她的确算计得很好,可她终究算漏了一件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救出去。”
她的眼神微微颤抖,似乎被我的坚定所触动,片刻后,她轻轻靠在我怀里,声音幽幽道:“你真的……愿意冒这么大的险吗?”
我轻笑了一声,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声音温柔而坚定:“如月,你是我的妻子,我们的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我怎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受苦而无动于衷?”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襟。
“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只能独自承受这一切。”她哽咽着说道,“我害怕,我害怕如果让你知道,你会冒险来救我……可我又忍不住,一直期盼着你出现……”
我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声音无比温柔:“如月,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来找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放弃你。”
她怔怔地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终于忍不住扑进我怀里,放声哭泣。
这一刻,所有的疑问、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场重逢中化作泪水流淌而出。
她不是冷血无情,她不是背叛我们,她只是身不由己!
我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别怕,我一定会救出我们的孩子。”
她缓缓点头,紧紧握住我的手,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
良久,她才轻声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不安和忧虑:“相公,你……真的有办法救我们的孩子吗?”
我坚定地握住她的手,目光深邃而沉稳:“一定有办法。”
如月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可是你不知道圣女宫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仿佛陷入了回忆:“那里曾经是圣洁之地,是漠北人最神圣的地方,是信仰的象征。然而,自从圣女娘娘被迫离开后,那里便被漠北郡主占据,她派大批士兵驻守,并设下层层防御。而我们的孩子……就被囚禁在那里,由她的亲信阿离亲自看守。”
“阿离?”我微微皱眉,“是什么人?”
如月咬了咬唇,声音压得极低:“阿离是漠北郡主最忠诚的心腹,从小便跟随漠北郡主。对她忠心耿耿,手段狠辣,最擅长驯养死士,凡是落入她手中的人,从未有人能逃出去。”
听到这里,我的心不禁沉了一分。
如月继续说道:“漠北郡主命令阿离专门看管我们的孩子,每天都会换一批死士守卫,轮班看守圣女宫的每个入口,甚至在寝殿周围设下机关。阿离还训练了一批暗处隐藏的守卫,只要圣女宫有任何异常,他们便会立刻出动。”
我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漠北郡主为何不将孩子带在身边,而是交给阿里看管?”
如月轻叹一声,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她……不喜欢孩子。”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如月继续道:“她对我们的孩子并没有半分怜惜,只是把他当成控制我的工具。她甚至嫌孩子的哭声扰人,所以才把他送去圣女宫,由阿离代为看管。”
听到这里,我的心陡然一紧,心疼地看着如月:“那她……会不会虐待我们的孩子?”
如月摇了摇头,轻声道:“阿离虽然冷酷无情,但她执行任务一向谨慎,漠北郡主的命令是‘看管’,而不是‘伤害’,所以孩子暂时是安全的。”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暂时安全,并不代表永远安全。若是有一天漠北郡主觉得孩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呢?”
如月的身子猛然一颤,眼中闪过惊惧之色。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我低声道,语气里透着坚定不移的决心,“不能再等了。”
如月抬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挣扎:“可是……圣女宫那么严密,怎么可能救得出孩子?”
我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不管如何,必须先摸清楚现在圣女宫的部署,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月轻轻点头,咬着唇,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其实,我知道一个秘密通道。”
我心头一震,猛然看向她:“什么通道?”
如月压低声音,神情格外谨慎:“圣女娘娘曾经密令工匠建造了一条隐秘的通道,以备不时之需。这条通道直通圣女宫的地下密室,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寥寥无几。”
我听得心潮澎湃,低声道:“这条密道还能用吗?”
如月微微点头:“如果机关没有被破坏,应该还能通行。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圣女宫,不知道漠北郡主是否已经察觉。”
我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必须赌一把。只要能进入密道,我们就有机会接近孩子。”
如月的手缓缓握紧,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如果真能从密道进入圣女宫……那你该如何把孩子带出来?”
我沉声说道:“我们可以伪装成漠北的侍卫,把孩子抱出来,趁夜色掩护迅速撤离。若是无法伪装,那就只能采取速战速决的方式,直接击杀守卫,强行突围。”
如月听完,眼神有些复杂,喃喃道:“可若是被发现,连你都有危险……”
我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救出我们的孩子。”
如月望着我,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有感动、有担忧,也有一丝依赖。
屋内的烛火微微跳跃,如月靠在我怀中,轻轻握着我的手,指尖微凉,似乎仍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之中。她并不知道,我早已习得内力心法,并且感知力远超从前。她依旧把我当成那个曾经毫无武力、只能依靠计谋求生的人。
沉默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担忧:“相公,你真的决定要潜入圣女宫?”
我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把孩子救出来。”
如月微微叹息,眼神中既有欣慰又有不安:“可是……你从未学过武功,圣女宫的守卫何等森严,你一旦被发现,根本无力反抗……”
她的语气渐渐焦急起来,仿佛已经预见了我被擒获的结局:“你知道阿离是什么人吗?她的手段残忍无情,若是你落入她的手中,她定会折磨你……相公,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我心中微微一震,听得出她的担忧是真切的,甚至带着几分害怕。她根本不知道,我如今的实力远非当初那个无力自保的少主可比。
可我没有解释,只是握紧她的手,声音沉稳:“如月,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由不得我退缩。”
如月神情复杂,仿佛想要劝我放弃,可她也知道,我的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
她低垂着眼睫,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那……至少让我去吧。”
我一愣,看着她有些倔强的眼神,心中微微叹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