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莎上了岸,
看到后面的方舟,心里暗骂一声。
方具重这个孙子,
占了她的方舟,她还要捏着鼻子感谢他护卫自己。
现在想到这个,周清莎依旧来气。
她发展的时间还是太短,不比方具重身经数役,稳打稳扎。
如果再给她一些时间,未尝不能……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她拉起了自己的势力,但是在很多方面,依旧逊色于方具重。
比如船队都在方具重手里,
最精良的装备,也都在守卫的身上。
海啸比预估的要提前了太多。
来了一个什么伊甸园的司长,都没能排上号。
那个司长在伊甸园是头一号人物,
来了北方基地,难民一个,听说关家给了些能源,
毕竟直升飞机未尝不是一个路子,
但那位司长也没有坚持太久。
在船队的时候,周清莎的许多准备,都被方具重釜底抽薪,一锅给端了。
总共八台方舟,
方具重那个孙子分走了4台,只给周清莎留下两台。
周清莎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周清莎不是一个黏黏糊糊的人,既然已经出了结果,
周清莎捏着鼻子,也认下了。
一台方舟只能容纳两人,加上她自己,周清莎手里有3个名额。
在船队的时候,肉眼可见,大船抵挡不住海啸。
化整为零,才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周清莎自己也知道,她不可能独占剩下的所有方舟,
即便,在名义上,这些方舟都归属于她。
她能得到两台,是因为她手上有人,而不是名义上的归属。
大船上,知道方舟消息的人很少。
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选中了是生,留下是死。
这张名单上,每个人,都与周清莎有着莫大的利益牵扯。
本人也绝不是庸常之辈。
在确认只能拿到两台,名单定的很快。
周清莎带了一个工程师,一个兼着情人的心腹,最后一个名额,
周清莎在斟酌之后,给了楚越吴。
在北方基地的时候,楚越吴加入了周清莎的佣兵队,她身手出众,很快就脱颖而出。
她本人能打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周清莎觉得,余溪风那个女人应该还活着。
她和余溪风只是交易伙伴,而这个楚越吴,是余溪风的正经徒弟。
余溪风身上藏着很多东西,
一个有着可能性的人,会让人更愿意押注。
为了尽可能携带更多的资源,
方舟在后面的日子里,又做了升级。
方舟的性能很好,除了太小,无愧方舟之名。
形变的厉害,也没有损坏内里的功能。
即便如此,时间渐渐过去,方舟也不得不减员。
出来时有六台,最终真正撑下来的,只有三台。
这其中的惨烈,周清莎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最终,周清莎亲手杀掉了自己的情人,放逐了那位工程师,
方具重的方舟上,也发生过用血镇压的内讧。
现如今,
周清莎和楚越吴挤在一台方舟上,
方具重带着关家的一个工程师,剩下的那一台,是空的,用来携带物资。
时隔两年多,周清莎终于站在了土地上面。
方舟太窄小,为了节约能源,照明开的很少。
周清莎已经很久没有站直身体了,差点都不会走路了,
要不是楚越吴扶住了她,周清莎铁定得摔到地上。
阳光照在周清莎的身上,她缓缓站直身体,听到自己身上的骨头噼里啪啦地响。
楚越吴年轻,比周清莎要好一些。
方具重从后面走来。
这一路行来,有算计,也有扶持。
撕破脸的时候恨的咬牙切齿,但是面对天灾和外敌,又有着互相扶持的同气连枝。
她和方具重都不再是金字塔尖的权贵。
到处流浪,他们也只是境遇稍好一点的幸存者。
四个人生火,分食了一条没什么味道的鱼肉。
方具重和关工,周清莎和楚越吴。
两人看着方舟,就地开始捕捞食物,剩下两人往外探索。
每天交替。
“居然没有毁灭种,毁灭种终于被熬死了吗?”
“土质很肥沃,我看见那边有木头,我们可以考虑搭建一个木屋。”
“方舟上有保存下来的种子,可以考虑开一块地。”
他们开始遇见其他的幸存者。
彼此之间都很警惕。
方具重身上有枪,没人敢惹,陆续又收服了几个人。
消息口口相传,方具重和吴船长终于碰面。
在北方基地的时候,在职级上,吴船长算是方具重的下属。
吴船长感慨:“我的运气很好,大船靠着冰山,避开了海啸,后面……”
方具重得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余溪风见过吴船长,而且,余溪风就是那个所谓的神。
方具重已经在其它幸存者口中,听过所谓的神迹。
甚至也看见了,那一座孤岛。
想不看到都难。
那里是块好地方,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方具重甚至想过,去那里建造一个临时的基地。
幸存者口中的神明,就住在那里。
他们说,神开天辟地,终止了灭世的天火。
很多人语言表达能力不太好,说起话来很夸张。
方具重听到了,但没往心里去,
住在那里的人,竟然是余溪风!
方具重在这一瞬间,心里浮现出很多想法,
不外乎是去打听打听底细,套套近乎之类的。
他骨子里就追逐权力,很多想法都出自本能。
这个世界再如何光怪陆离,也不会改变一个人的底色。
直到,他亲眼见到了余溪风。
海浪在她脚下分开,余溪风的脸没什么变化,
腰上系着刀,赤着脚,头上簪着开的正好的花。
她缓缓落在地上。
方具重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不可能。
人怎么可能在海面上,如履平地。
方具重不信。
可是事实犹不得他不信。
她与方具重对视,微笑,然后偏头。
余溪风看的是方具重身后的阿越。
楚越吴惊喜回头:“老师。”
楚越吴比余溪风小一点,但这几年,也不可避免地苍老了很多。
余溪风摸了摸阿越的头,叹气:“长大了。”
阿越失笑:“老师,我本来就没比你小多少。”
阿越并不避讳提及自己的姥姥。
姥姥在船上走的。
年纪大了,本就不耐折腾,如果不是阿越坚持,姥姥甚至不一定会上船。
姥姥已经很累了。
阿越已经长成,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余溪风摸了摸阿越的脸,她应该说——都过去了。
但亲人的离开,是过不去的。
那是心里一个永恒的空洞。
“老师,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阿越在身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泥,“好像越活越年轻了。”
余溪风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半披下来。
头发编的繁复又精美。
是章秋的手笔。
章秋学了很多挽发的样式,
慢慢的,余溪风就把头发蓄了起来。
余溪风喜欢章秋用温水给她洗头,
他的力道很轻,按的很舒服。
懒得打理的时候,就用一根树枝挽起来
兴致起来,就簪上满头带着露水的鲜花。
今天余溪风出来见人,让章秋给自己簪了花。
余溪风并不避讳显露自己的不同,甚至是神异。
这块大陆上,已经没有能威胁到她的东西了。
余溪风随手摸出一瓶橙汁给阿越。
阿越很吃惊,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新奇和由衷的高兴。
周清莎也高兴,高兴之外,还多了一点敬畏和思量。
她模糊地判断出,这应该和余溪风换走的那批古件玉石有关。
方具重的心思就很复杂了。
周清莎能想到的,他当然也想到了。
曾几何时,
和现在比起来,那时候的余溪风,称得上谨小慎微。
如果那个时候……
方具重心里风起云涌,品出了一点舌头尖上的苦涩。
关工坐得远远的,头都不敢抬。
关工与余溪风不认识,但却模糊知道,自家和余溪风的关系并不好。
橙汁有一整瓶,正好一人一小杯。
喝完了,又聊了一会儿,算是叙完旧,
余溪风留了一点黑土里的产物,算是礼物,就回去了。
周清莎拍了拍阿越:“你老师让你跟她走,你真不去,跟着我可没什么好日子。”
阿越看着余溪风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轻声说:“老师给我的已经更多了。”
四人,两队,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原本天平压在方具重这一边。
周清莎这一晚,开始分配明天的活计。
方具重没吭声,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