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太后注意到墨寒诏容色冷如冰窖的样子,慈爱的面容顿时露出一抹疑惑。
她朝身边的喜嬷嬷道,“去,瞧瞧太子殿下那边怎么回事。”
喜嬷嬷点点头,答应道,“是。”
说罢,她便从太后身后绕出,偷偷来到墨寒诏身边。
竹业这会儿被墨寒诏的喝声激的心头一颤,抿抿唇角,低头道,“其实方才侧妃娘娘在宴会时,并非晕眩,而是腹痛。”
“侧妃娘娘怕殿下担心,这才谎称只是晕眩。”竹业叹气道,“张太医已经去瞧过侧妃娘娘,说侧妃娘娘...情况不太好。”
“而今,侧妃娘娘有些见红之症。”竹业道,“张太医正在极力保侧妃娘娘腹中的孩子,但一人忙不过来,需要其他太医协助。”
“为何不早说!”墨寒诏闻言,心头笃然一颤,面上瞬间浮现寒意,怒道。
原本想来打探消息的喜嬷嬷听见这话,同样是神情大变。
皇上病重,太后和皇上都指望侧妃娘娘这一胎儿。
这腹中孩子,可万万不能再出差错啊!
“殿下恕罪。”竹业急忙道,“这也是侧妃娘娘的意思,侧妃娘娘说如今殿下正是需要跟各朝臣打好关系的时候。”
“今儿太和殿的宴会,便是极好的机会。”
“她不能让殿下因为她受到影响,所以才让属下帮忙瞒着。”
墨寒诏浑身僵住,握着酒盏的掌心却是紧紧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倏尔,他深吸一口气,‘蹭’地从椅子上起身,迈开步履就要离开。
“殿下!”竹业急忙道,“这宴会...”
“够了!”墨寒诏墨眸掠过一道锐利的寒芒,冷冷地道,“宴会已快结束,孤这时候离开,朝臣们纵然可能有微词,也不会太过揪着孤不放。”
“为今,璟儿的安危对孤来说更为重要。”
站在一旁如临惊雷的喜嬷嬷这会儿也总算回过神,连忙上前道,“太子殿下说得对。”
“这宴厅中的事情,自有太后娘娘。”喜嬷嬷道,“侧妃娘娘万不能有事,您快去吧。”
墨寒诏听喜嬷嬷这么说,轻轻颔首,墨色衣袂翻飞间,没有丝毫犹豫地出了太和殿。
竹业见状,眼底光晕一闪,露出无奈。
殿下啊殿下,属下也不想骗您,让您如此着急。
只是...侧妃娘娘太可怜了。
而且侧妃娘娘讲的对,有人胆敢害您的子嗣,必须受到最大的处罚。
墨寒诏走后,太和殿中的确是掀起一番波澜。
尤其是朝中一些老臣,更是不满。
太子殿下虽然年少有为,但先皇后本就是将门遗孤,又英年早逝。
太子殿下没有母族支持,势单力薄。
而今太子殿下尚且还没有继位,最是需要他们这些老臣的支持。
结果这太子殿下的生辰宴,这宴会到底还没彻底结束,殿下就先走了。
这多少...还是有些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老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眉头紧皱。
喜嬷嬷见状,连忙抬步来到太后身边,凑到太后耳畔低低讲了两句什么。
原本也有点不满墨寒诏突然离宴的太后,此时顿时面色大变,一颗心都悬到嗓子眼。
“你说真的?!”太后紧张道。
“千真万确。”喜嬷嬷点点头道,“而今太和殿中的太医们,全部都被请走了。”
太后抿抿唇角道,“难怪诏儿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离开,哀家差点错怪她。”
“但眼下,却是有点难以收场。”太后那苍老的目光扫过太和殿中一片有点坐不住的老臣,那眼底掠过锐利的光。
“哀家毕竟是后宫中人,不得干政。”太后眯眼地道,“哀家如果想镇住这些朝臣,怕是不行。”
现在的东梁朝堂,并非全部听命于东梁皇室,还有暗中投靠张贵妃的势力。
这些势力就像是搅屎棍,稍微钻到空子,就容易转变整个朝局的风向。
“你去乾云宫一趟,把皇帝请来吧。”
喜嬷嬷顿时一愣,犹豫道,“皇上的身子...”
“皇帝虽然病重,但还没到下不来床榻的地步。”太后悠悠地道,“今日皇帝之所以刚开始没出面,主要还是为了给诏儿跟这群朝臣单独接触的机会。”
“但眼下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帝要是再不出面,恐怕不行。”
喜嬷嬷霎时面露恍然,点点头道,“老奴遵命。”
喜嬷嬷说罢,便朝太后一礼,出殿门去请东梁皇帝了。
在喜嬷嬷离开的刹那,太后也是一拍桌子,沉声道,“肃静!”
太后虽然不可能全然镇住这些朝臣,不过身为东梁最尊贵的女子,她老人家还是有点威严的。
此言一出,整个宴厅的喧闹戛然而止。
“诏儿临时收到皇帝的命令,有要紧的事得办。”太后道,“诏儿身为东梁太子,心系东梁江山。”
“就算是生辰宴,还是时时刻刻把东梁放在心上,实乃东梁之幸。”
“不过诏儿提前离宴,到底还是有所不妥。”太后道,“他托哀家给诸位先表歉意。”
“皇帝也自知这时候把诏儿喊走,确实是不对,故而决定亲自来太和殿,代替诏儿参宴,以表东梁皇室对诸位朝臣的重视。”
“太后娘娘,这万万不可!”有朝臣立马道,“皇上乃九五之尊,做什么都是对的,臣等不会有意见。”
太后娘娘先前那番话出来的时候,诸位朝臣心头的火气就已经消散大半。
总归如今宴会也已经临近尾声,既是为了东梁百姓,太子殿下若是有要事,提前走也没什么。
至于皇上拖着病体来参宴,更是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太子殿下跟皇上到底还是有所不同的。
太子殿下虽然身为储君,可朝中势力尚未完全收拢,纵然战功显赫,但到底还是欠缺了点火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