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算一起?”
“嗯。”
“……你能多说几个字吗?”
迟斐想了想,大概能猜到他接下来要问什么,于是说道:“她不喜欢我追着她到处跑。”
“希望我凡事多为自己考虑。”
“所以你就留在京大了?”
“嗯。”
“啧啧啧。”林路掐指一算这时间,惊讶他们居然感情依旧这么好。
“这么多年,你们就没吵过架吗?”
“为什么要吵架?”迟斐问。
“异地恋就很辛苦了,更何况是异国恋。你就不担心她……需要你的时候你总不在,然后和你分手啊。”
“小心有人趁虚而入啊师弟。你说你对待感情这么冷漠,也不会提供情绪价值,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这几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在林路看来,他们怎么可能没有过争吵。
迟斐垂眸,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最后说:“你说的情况确实有过。但没有争吵。”
“有过?有过什么?分手?”
迟斐一顿,摇头。
“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总是不在。”
就比如她刚到英格兰那一年。
那年英格兰的冬天格外寒冷。
她下课回家的路上被抢了包,手机证件钱包都不在了,还因为路滑摔了一跤。
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他。
她总是很坚强,可以迅速处理好所有突发状况。
那晚,她回到家,拿了新的手机新的号码给他打电话。
他问为什么换了号码,为什么今天这么晚才下课。
她迟疑了一下,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他问她有没有受伤,她说没有。
好在,他在她的学校有个认识的师兄。对方隔天在学校帮他去看了一下顾缈的情况。
情况并没有顾缈说的那么好。
她脚好像受伤了,师兄说她走路很慢,上午上过课,下午就请假回去了。
于是那天,他放了导师的鸽子,飞了英格兰。
在大雪的泰晤士河边,他接到了从医院回来的顾缈。
她一个人打不到车,穿着厚重的衣服笨拙的逆着人流前行。
迟斐到现在还记得,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在看清他的那一秒由震惊转变到委屈的瞬间。
通红的眼眶,像是揉进了冰冷的雪花,她忍住没掉眼泪,直到他跑过去抱到她。她才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在人群好奇的目光下放声大哭。
哭过后,她望着他同样通红的眼睛,又摸摸他冰冷的脸颊,说:“我没事,我去查过了没有骨折,就是扭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没有说什么,沉默的背着她回家。
回国后的一次机会,他向导师提交申请,想要到英格兰找她。
但她得知了消息,在电话那头同他商量,不愿他如此。
那次算是争吵吗?
他觉得不算吧,毕竟他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里也不想听她的话。
只能用沉默回答。
于是在漫长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她崩溃的哭声。
最后,他妥协了。
“别哭了。”
“我不去了。”
“我等你回来。”
“我不去找你了。”
“不要哭了……对不起。”
他以为两人距离近一些,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这只是他想要的,不是顾缈想要的。
也许她也是想的吧。
只是她更希望他们成为很好的恋人的同时,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
后来的这几年他也慢慢想通了。
他大学为了她转专业,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压力。
在对她好的同时,他要学着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于是,一晃两人已经异地五年多了。
林路确定了迟斐是真的有一个谈了很多年的女朋友。
因为他看得到在迟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悲伤。
他这个师弟情绪鲜少外露,对什么都是淡淡的语气和表情。
好似没什么会惊动他。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这么难过。
细看,似乎自责的成分占比更多。
都说爱一个人最高的境界是心疼。
是会因为对方的悲痛而感到深深地自责。
林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他没有和对方再聊这个,换了话题,说等弟妹回国,一定要一起吃顿饭。
迟斐没有拒绝,点头说好。
——
顾缈回国的时间被迫推迟了一次又一次。
迟斐嘴上说没关系,心里却格外在意。
林路听到饭局改时间的时候,也愣了,“怎么又改了?”
“她学校有事。”
“那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还没有定下来。”
“你这周末不是要过生日了吗?她也赶不回来?”
林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周末我叫上老程他们一起吃个饭吧,给你庆祝生日。”
迟斐说不用,但林路太热情,最后还是没推掉。
周末,来的不止林路这几位师兄,还有迟斐的几个学生。
林路也没想到包厢里居然坐满了。
他还以为迟斐这种人没什么朋友,吃饭都凑不过一桌。
人多也好,热闹。
年轻人都会带气氛,一群人又唱又跳给迟斐庆生。
迟斐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但也没有拒绝,配合着吹灭蜡烛,向众人道谢。
“你们别给他敬酒,哎呦。”气氛达到高潮时,几个学生开了几瓶酒,林路觉得头疼,“他估计酒精过敏,这几年都没喝过。”
迟斐不是酒精过敏,只是单纯的酒量不好。“少喝一点没事。”
能看出来大家对他的生日很上心,他总要给个面子。
半杯酒下肚,好在没什么感觉。
手机打开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有时差的缘故,他收到了好多人发来的生日祝福,家人,朋友,同事,学生,老师,就是没有来自顾缈的。
两人最近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
应该是时差原因。
他这么想着,关掉了手机,默默把剩下的半杯喝光。
林路一个不留神,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迟斐面前的一瓶酒已经下去一半了。
他愣了下,认真打量了一下迟斐的脸。
果不其然,又上脸了。
上次见这人喝酒,还是读书那会儿。
当时就喝了小半杯,很快就红了脸。
“你还好吧?阿斐啊……你,你没事吧?”
那人闻声,抬起一双不太清明的眼,眯起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