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城,港口。
第二日,天色尚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之中,东方才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伍兴便已起身。
他脚步匆匆地朝着港口赶去。
此番前往港口,他心中怀揣着重大的使命,一心要在这错综复杂的港口环境里,寻得解开古希腊文明粮食来源这一千古谜团的关键线索。
古希腊的地形,宛如一幅被大自然肆意挥洒笔墨的画卷,山地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土地。
连绵起伏的山峦,如同一条条沉睡的巨龙,横亘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那陡峭的山坡、贫瘠的土壤,使得大规模的粮食种植变得困难重重。
在这般恶劣的自然条件下,粮食产量微乎其微,根本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人口需求。
倘若古希腊当真要发展起辉煌灿烂的文明,那么一个稳定且充足的粮食来源,就如同支撑大厦的基石,是不可或缺的关键要素。
咸腥的海风,带着大海特有的气息,如同一头狂暴的野兽,裹挟着细碎的浪沫,肆无忌惮地扑上栈桥。
那浪沫溅在伍兴的身上,打湿了他的衣衫,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玄色龙袍下摆,早已被潮水无情地浸透,紧紧地贴在他的腿上,他却只是专注于眼前的事物。
他缓缓蹲下身,目光如同敏锐的鹰眼,指尖轻轻抚过一艘缴获的古希腊商船残骸。
那船板在岁月的侵蚀和海水的浸泡下,早已千疮百孔,上面的蛀孔在阳光的直射下清晰可见,仿佛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沧桑与无奈。
“陛下,此船载重不过三十石。”
旁边,一位秦军小校早已恭敬地递上丈量册,声音中带着一丝谨慎与疑惑。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忧虑。
“若按西方史书所言,雅典城邦年需粮百万石,以这船的载重,这其中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伍兴并未立刻回应,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船底那脆弱的结构上。
这艘船采用了用橄榄木钉拼接的工艺,那木钉在海水和时间的双重作用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坚韧,变得摇摇欲坠。
橄榄木本身质地并不十分坚硬,用其制作的木钉在拼接船板时,难以形成牢固的连接。
伍兴心中暗自思忖,爱琴海的风暴向来以狂暴着称,那汹涌的海浪、呼啸的狂风,如同恶魔的咆哮,随时可能将这脆弱的船只吞噬。
这样的工艺,又如何能够抵御如此恶劣的海况呢?
他缓缓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块船板,轻轻一掰,只听得“咔嚓”一声,腐朽的木屑便如雪花般簌簌而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船板的脆弱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伍兴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
他深知,要想解开古希腊粮食来源这个谜团,仅凭自己的猜测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找熟悉船只的商人问个清楚。
伍兴果断下令,很快,秦军便从城中找出了几名古希腊商人。
商人们被带到伍兴面前时,一个个战战兢兢,双腿不停地颤抖着,仿佛风中的残叶,随时都可能被吹倒。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敬畏,额头上的汗珠如豆般滚落,浸湿了他们的衣领。
秦军工匠们手持星铁游标卡尺,如同严谨的学者,开始仔细地测量船肋间距。
他们神情专注,动作娴熟,每一个数据都测量得极为精准,眼神中透露出对专业的执着与严谨。
测量完毕后,一位工匠缓缓摇头,无奈地说道:“这等间距,装粮超五十石必沉!如此脆弱的结构,根本无法承载更多的重量。这船的设计,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到大规模的货物运输。”
伍兴的目光如炬,缓缓转向古希腊商人,声音低沉而威严:“你们平时用什么船进行贸易?”
一名商人在众人的注视下,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说道:“回大人的话,我们平时就是用这种船。”
说着,他颤抖着手指向身后的商船。
伍兴的目光再次在商船上仔细扫视,这一看,竟发现了更为致命的缺陷。
这些所谓的“商船”,竟然没有真正的货舱,甲板下密密麻麻排列着的全是划桨手的位置。
原来,古希腊商船使用的都是桨帆船,在那个时代,纺织业尚处于落后阶段,无法制造出足够坚固、面积足够大的船帆。
因此,船只航行时,对风力的利用并不高,还需要大量的桨手辅助划动。
这些桨手占据了船上大量的空间,使得原本就有限的船内空间更加拥挤,根本无法腾出足够的空间来装载货物,更不用说大量的粮食了。
伍兴心中一动,立刻让人取来羊皮纸和墨水。
他蘸墨在羊皮纸上疾书,笔锋如剑,字迹刚劲有力:“假设雅典人口三十万,年耗粮百万石。按每船载三十石计,需三千三百船次。然爱琴海冬季多风暴,适航期仅百日……”
算筹在他手中噼啪作响,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随着计算的不断深入,结论逐渐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触目惊心:每日要有三十三艘船抵港,且每船往返周期不能超过三天——这在地中海那变幻莫测、充满危险的航海条件下,简直是天方夜谭。
地中海的天气如同孩童的脸,说变就变,狂风、暴雨、海浪随时可能袭来,船只在这样的环境下航行,风险极大。
而且,船只往返需要时间,装卸货物也需要时间,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高频率的航行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伍兴并未就此罢休,他翻遍了缴获的羊皮地图,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然而,他发现的却是更加荒谬之处。
“克里特岛到雅典航线,顺风需两日。”伍兴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罗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但史书说雅典粮船来自黑海!”
小校立刻展开海图,拿起测量工具,开始仔细地测量起来。
他时而皱眉思索,时而用笔在海图上做着标记,神情专注而认真。
不一会儿,他抬起头,神色凝重地说道:“黑海至雅典航程近两千里,以古希腊船速,往返至少两月。而雅典城中竟无粮仓!”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依靠贸易交易粮食的城市,竟然没有粮仓来储存粮食。
这意味着,一旦遇到恶劣的天气或者贸易中断的情况,雅典城将面临严重的粮食危机,甚至可能导致饥荒和社会的动荡。
整个雅典城的疑点越来越多,如同层层迷雾,将真相紧紧地笼罩其中。
在检查船舱陶罐时,伍兴又发现了更惊人的矛盾。
那些绘有橄榄枝纹样的“粮罐”,看起来精美华丽,仿佛是古希腊艺术的杰作。
然而,当伍兴仔细测量其容积时,竟发现它们不足现代斗斛之半。
这意味着,即便这些船真的能够运来粮食,其数量也远远无法满足雅典城的需求。
而罐底残留的麦粒,经老农仔细辨认,竟是地中海野燕麦——这种低产作物,亩产不及江南水稻三成。地中海野燕麦生长环境要求苛刻,产量极低,即便种植,也难以获得足够的粮食产量。
“看这个。”吕布举起一块陶片,上面刻着雅典港口记录:“基克拉迪群岛运来大麦二十船”。
然而,调查显示,该群岛土壤根本不宜种麦。
基克拉迪群岛的土壤贫瘠,气候条件也不利于大麦的生长,又何来二十船大麦运往雅典呢?
这显然是史书记载与实际情况的严重不符。
疑点如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
船体结构脆弱,根本无法进行远航,又如何能完成长途的粮食运输任务?
粮产与人口严重不匹配,雅典城所需的粮食数量远远超过了其实际能够获得的数量。
文字记录与地理实际情况相互矛盾,史书中的记载与现实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黎明时分,天边渐渐泛起了红霞,如同燃烧的火焰,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红色。伍兴站在海图前,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执着,仿佛要穿透这层层迷雾,找到那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空气中回荡。
吕布静静地守护在伍兴身旁,他身姿挺拔,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
他身着一袭黑色的劲装,肌肉在衣衫下隐隐隆起,彰显着强大的力量。
他手中的武器是一杆特制的五连铳,由戴梓亲手制作。
这杆五连铳造型独特,散发着金属的冷峻光泽,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铳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吕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保护伍兴的安全。
伍兴仔细地看着一项项数据,头脑在飞速地分析着。
这些互相矛盾的数据,就像一团乱麻,让他一时难以理清头绪。
它们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史书的记载出现了错误,还是这其中隐藏着更为复杂的秘密?是有人故意篡改历史,还是古希腊文明本身就存在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无意中,伍兴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发现大厅角落似乎有一个高大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