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救命时刻
吴丕四周环顾,哪里有见人影,轻声说道:“怎么……”
肖奂山也道:“人已来了!”
独孤天云转首朝外廊看去,只见一位儒装汉子近至,众位护院,各都戒备。
那儒服汉子,高瘦身材,白衣长衫,双目如炬,美髯近半尺,年纪在四十上下,直踏着步伐,极是轻盈。只片刻间,已进得厅堂内。
众人正欲开口,却已听得那人首先说道:“独孤庄主,能让兄弟看看贵庄二公子吗?我想为他诊断。”
厅内之人皆暗暗惊奇,全然看不透这来客的意图,更也不知此人来意善恶。
独孤天云虽也惊奇,但他终究是一庄之主,仍旧说道:“不知尊驾,光临敝庄,有何贵干?敢问尊姓大名?”语气极是客气。
说话间,眼睛便向岳父沐朝阳示意。余光之意,便是在问自己岳父可知此人的来历。
但见沐朝阳微微摇头的表情,便知连沐先生也不知此人来历了。
那汉子反而接话说道:“名号,又何足挂齿呢?庄主,我们先来看二公子情况如何?二公子现时情况极凶,我先来医诊他,可好?”踏步间,已往独孤修文所躺的床榻前移去。
沐芷君大惊,一来不知道此人来历,二来担心孩子安危,一把抱住了儿子。
也在这转瞬之间,沐朝阳迎手抓去,正对那汉子左肩的巨骨穴,岂料那美髯汉子不倾也不移身,只右手一推,沐朝阳五指的抓势便就止住,猛然收了回去。
沐朝阳惊道:“阁下是江湖上的哪一位?是少林派,还是?”
沐朝阳的得意功夫“鹰爪抓穴手”,竟被对方的内力给震慑住。
那汉子却微微笑道:“沐堡主,不是在下不愿意说,而是即便在下说了,也无人相信。眼下独孤公子性命危急关头,再不诊治,只怕误了急救时辰。在下并无恶意,只希望救了令孙一命!”语气极轻,真似一字一字地吐出。
在场十数人,连同沐夫妇、秦夫人、独孤山庄众家丁,全无一人知晓此人来历,无不惊恐。秦夫人奇道:“先生能救老朽的孙儿?”
那汉子点头道:“秦夫人,我且来试试看!”便又前移。
沐芷君慌恐不已,护住了修文,却听沐朝阳道:“芷君,你站开来,让他先看看修文再说!”
沐堡主感知此人内力深厚精纯,虽不知此人来历,但仍是期盼他真的能解救自己的孙子,便就喝止了沐芷君。沐芷君只得遵言而行,轻移一旁。
只见那人按手诊脉,微微沉思片刻道:“麻烦取三碗糖水来,再准备一大盆温水和一斤食盐来。”
众人不解其意,更有人心想,难道这来者是来下酒馆子的?独孤天云示意,丫环下人们迅速出去准备。
那汉子趁众人准备时间,揭去了修文衣衬,露出了上身,于他后肩两琵琶骨处轻拍两下,复双手轻推,内力缓缓注入。只片刻间,便见独孤修文额头又有汗珠渗出。
复转过了修文身子,面对而坐,双手正对修文的心肺之处灌输真气,时息时止,是息了又止。揉摸了修文的太阳穴处,再按揉他面部的司空、中正、印堂与地阁等处。
又在修文的左右两腮骨处,各掐捏数次。复将修文平躺于塌,点他前胸的天池、日月、建里、太乙诸穴。
这时候,下人们已备好了糖水上来,那人取过一碗糖水,一勺一勺地喂入,说道:“小公子失水甚多,又未进食,身体虚弱得很。若是再拖半个时辰,恐怕真要断气了。”
沐芷君急道:“先生,你要救救我的孩子。他已有三天未进食了。不……不是,是四天才对!”
话虽在口,连自己也不忍心说下去。昔年孔子被围困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不食,圣人几死;今日独孤修文三日不食,也几达身死之地。而作为父母的沐芷君,因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无地自容了。
美髯公见她伤心模样,轻轻言道:“夫人莫急,公子应无生命危险,但在下还要帮他疗伤,不然,小公子以后可能会有后遗之症。”
独孤天云道:“多谢,多谢先生。独孤天云感激不尽!”
那汉子抚手问道:“不知温水、食盐备好了没有?”
紫莺应道:“已去准备了,不一时应该好了。”
儒汉道:“这就好,这就好!不急,不急!”他又复取第二碗糖水,喂入修文口中,不一时,便见修文面色变得红润。龟裂的嘴唇,也渐有复原,渐渐有了些知觉。
众人喜不自胜,沐芷君连唤修文,修文仍是不应。
美髯汉子轻道:“夫人莫急,再等一下,小公子便能醒转了。”
他放却了碗勺,又将修文平躺过来,背部朝天,取那第三碗清糖水,轻洒于修文上身,微道:“诸位还请退开些来。”
众人依言而行,站立旁边观看。只见那人两手并举,一直运气由修文肩部平推直移至腰部。掌缘未触及修文皮肉之时,只片刻间,他背上的糖水,竟渐渐渗入了修文的肌肤之内。
单鸿儒微微惊道:“好深厚的内力!”
沐朝阳也不禁点头,心中纳罕道:“此人内力精纯,当真匪夷所思。大凡内力深厚之人,若想将人体内的水份排出,似那逼出毒药毒液一般,已属罕见。
但像他这般,能将体外之水,轻易就以内力注入体内的,我是从未听闻过,也是平生第一次看见。天下之大,当真是人外有人啊!
只是,我实在看不出这位好汉,是哪一派的功夫好手。怎地我在江湖上,从也未听说过,有像他这样的一位人物呢?”
独孤天云心也触动,想法与岳父大同小异。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儒汉翻转了修文身子,于修文心胸之处也洒些清水,与先前一样运功,胸前的水分缓缓隐没。复又运功推拿,只见修文的眼睛已微微颤动。
儒汉拭了拭自己额头汗水,道:“各位,公子要醒了!”
众人欢喜不尽,沐芷君惊喜不已,坐到修文床榻前,连声关切道:“孩子……孩子……”
独孤修文缓缓地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喃喃说道:“爹……娘……不要赶我走啊……”
话音未落,独孤修文猛地昏去。
沐芷君大吓,连话都已说不出来,嗫嚅道:“先……先生,修文……”眼泪已吓了出来。
那儒汉却慢条斯理地说道:“夫人莫慌,小公子无碍的,只是昏睡过去而已!一会儿便会醒转的。”
沐芷君这才放心,她不住感谢这儒汉搭救儿子性命之恩。
过了一段时间后,独孤修文双眼终于醒转,默默地注视着房内的一切。独孤夫妇二人连忙迎上,微唤道:“孩子,你终于醒了!”
只见独孤修文泪水兀自流下,哭道:“爹,娘,别赶修文走吧,修文听话了……”
沐芷君抱了孩子,也流泪道:“不……娘再不让你走了,再不了。你……你要好好的……不哭了……”
修文微微侧首,往父亲看去,轻道:“爹……爹爹……”
独孤天云见儿子期盼的眼神,只默默点头。
独孤天云见儿子神色恢复不少,大为宽慰,上前一步,礼拜儒汉道:“先生,多谢你医救犬子,受独孤天云一拜!”便就屈身跪倒。
那儒汉连忙扶就,道:“庄主快起,兄弟担待不起!”转而续道:“庄主,在下还要为令公子沐浴治疗,不然恐怕会有其他后遗之症,将来难以治愈。”
独孤天云听他此说,关心孩子病况,道:“那请先生自便!”
那儒汉说道:“浴盆备好了吧?来,小公子,我们去沐浴疗伤去!”说话间已抱了修文,竟似一个大人逗乐一个小孩子一般,揽过修文在怀。
其时,屏风另侧已备好了温水,一大圆桶木盆立于屏风之后。
那汉子道:“崔大夫请取些甘草、薄荷来吧。”
崔茯苓听了,应声道:“先生高见!”
汉子正欲去了修文所有衣衫,将他放入木桶的温水当中,微道:“二公子莫怕,一会便就好了!”
哪知这独孤修文竟丝毫不惧,倒似已神形备俱地玩耍一般。修文微微羞道:“娘,你们都出去吧,我要脱衣服呢!”
众人不禁暗笑,这么小的孩童,也知男女有别。不拂他意,纷纷退却,立于屏风另侧。
身影当中,只见儒汉取过不少食盐洒于桶中,又取过崔大夫配置的甘草、薄荷等物,撒置其中。
停息了片刻后,那儒汉说道:“二公子,呆会我要为你疗伤时,双手要按你的胸口与后背,你只要闭气闭目便可,一会时间便好了!”修文连连点头。
儒汉双手分开,左手抚胸,右手触背,内力匀使,如涓涓细流一般涌入修文体内。
不一刻,也是汗滴如珠,轻叹口气道:“公子,没事了,睁开眼吧!”
修文闻声,睁开双眼,只觉得胸口之处是莫名的受用,如同用口轻舔了一点蜂蜜一般,轻声说道:“我要喝水!”
紫莺闻声,忙道:“水,水在这!”便要端去。
那汉子忙止道:“等会我抱了他出来,再喝不迟。”帮他拭去水渍,穿好了衣衫,放于床边坐立。
紫莺端了茶水,让修文饮用,那汉子道:“二公子,你且睡吧,醒了再吃些稀饭粥食。”
修文盈盈点头,睡下了。在场众丫环、众院人辞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