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骏马迎着日暮的余晖,在旷野上驰骋着。
雪后初晴,大地万籁俱寂。无垠的雪原上披上了一片黄澄澄的裳衣。
空旷的原野上只有马蹄腾空的踏雪声,引颈长天时的嘶叫声,激荡着挂在树枝上的积雪,簇簇落下。
杨禹和华如嫣尽情地策马奔腾,一边挥鞭驰骋,一边仰天高歌,一路上好‘快活。
“如嫣,前面还有五十余里路就是桃花镇了。”杨禹勒停了马,鞭指着西方那峰峦重叠的日落处,朗声道。
“杨哥哥,天色快黑了。那我们快点赶路吧!”华如嫣望望四周,太阳下山后,洁白的雪地也开始暗淡下来了。
举目所至,莽莽雪原,鸟兽罕迹,渺无人烟。
“杨哥哥,你看看……”华如嫣突然惊呼道。
杨禹顺着华如嫣所指的方向极目远眺,在雪界线处,有一条黑色的线条慢慢地蠕动着。
“那是什么?看起来也不像是野兽。”杨禹自言自语道。
“要不,我们上去瞧个明白就知道了。”华如嫣兴致盎然地说。
“好!我们上去瞧瞧。”杨禹不加思索地答应。
他看着华如嫣脸上洋溢着兴奋,他不忍心破坏她的兴致,况且,他也好奇,想知道那一条蠕虫究竟是什么东西。
杨禹和华如嫣悄悄地接近那移动的线条时,发现竟然是一行衣衫褴褛的人,约有二十余人,井井有条地向山林处行进。
天色已暗下来,为了不被发现他们跟踪,他俩弃马,借着树丛的掩护,匍匐潜行。
这些人默不作声,身体僵直,目光呆滞,脖子上用铁环套着,一个接着一个被一条铁链锁着,被六个黑衣人押着往大山里头走。后头,还有两个黑衣人,用树枝把他们走过留下的足迹仔细地清扫一遍,把足印抹平得让人看不出端倪来。
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他们押着的是什么人?这些人是用来做什么的?
看着这古怪又诡异的场面,杨禹满腹疑团。他和华如嫣悄悄地跟在后面,欲一探究竟。
他们进入大山后,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走了约一个时辰,来到了一道峭壁前停了下来。领头的黑衣人在石壁上摸索了一会,石壁“隆隆”作响,打开了一个洞口来。
黑衣人驱赶着那些人鱼贯而入。进了山洞后,石壁又“隆隆”作响,一道石门把洞口关闭得严严实实的,跟峭壁融为一体。
杨禹观察了四周,发现峭壁寂静,雪月辉映,冷冷清清,并无异常。
于是,拉着华如嫣,蹑手蹑脚地来到洞口的位置,两个人也像黑衣人一样在石壁上摸索了起来。
“奇怪,机关在那呢?”杨禹看着眼前与石壁别无二致的石门,皱起眉来,自言自语道。
借着雪映的惨白月光观察,石壁的纹理和颜色居然是一模一样,看不出差别。
“杨哥哥,让我来试试。”华如嫣突然发现这石壁的机关门跟鬼谷石室里的机关一样,有可能是出自同一匠人之手。
杨禹点点头,让出位置来。
华如嫣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借着微光在石壁上仔细地寻找。
突然,她在杨禹右边的位置,发现一处与周边石头不一样的地方,这是一块方形的石块嵌入石壁中,与石壁配合得天衣无缝。要不是仔细观察,它与石壁处摩擦留下微小的裂痕,还真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杨哥哥,我找到了。”华如嫣兴奋地说。
杨禹看着华如嫣在石块上捣弄一会,石壁“隆隆”地打开一道石门,里面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此洞里面渗出微弱的光线,像是深不可测。
华如嫣与杨禹对视一眼,两人先后跨入石洞。华如嫣在洞口内侧光滑的石壁上看到一块凸起的石柱,她知道这是关闭石门的机关。于是,伸手往石柱上一按,石洞又重新闭合上了。
很快,这道厚重的石门将他们与外界相隔开来。
这里面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杨禹心内忐忑不安,生怕洞里潜在的危险伤害了华如嫣。
不过,他艺高人胆大,既然已进入来,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况且,天生的好奇心让他跃跃欲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嫣,你害怕吗?”杨禹望着深幽的洞口,轻声问道。
“杨禹哥哥,有你在,我不怕。”华如嫣望着满脸期待的杨禹,嫣然一笑道。
“那我们去了。”
他俩沿着石壁下的小径,向洞里头小心翼翼地行进着。
石洞的壁上每二十余步,挂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正好让人看清石径。
刚开始,洞内的空气有点混浊,越往里面走,空气越来越新鲜。
走了约一百来步,石洞内出现了三岔路口。
此时,石洞的通道内回响着一些诡异的声音,似是有人如哭似诉,又似是鬼怪呼叫。
饶杨禹艺高胆大,也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华如嫣听了,心底发怵,不禁紧张地贴近杨禹的背后。
华如嫣在他的脖子上吹气如兰,弄得他痒痒,顿时心旌荡漾。
他不由得回过头,痴痴地望着华如嫣出神。
华如嫣与他四目对视,发现他的眼神满含着柔情,不由得心儿怦怦地乱跳,心内又是害羞,又是欢喜。
“杨哥哥,我们走那条道呢?”华如嫣羞红着脸问道。
三条岔道内灯光迷离,一样的构造,不知延伸何方。
“我们走这条吧。”杨禹发现自己失态,他回过神来。探头扫视了三条岔道,寻思一小会,指了一下中间的岔道,低声对华如嫣说。
华如嫣不作声,点点头应许。
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甬道,走了不大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洞室。
原来这个大山里内有乾坤,它是一个天然的钟乳石洞,然后被工匠经过鬼斧神工的改造,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厅堂。
里面摆放着日常用的一应家具,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与大户人家的摆设别无二致。看得出,这里被人经营已久了。
看这规模,这个石洞的空间更加大,更加深延。而且在这座石室的周围应该还有其他的生活设施。
可是,在这百万大山中,是谁有如此大的财力,在这里建造这样一个雄伟而又隐秘的建筑物呢?
这布局华丽的石洞有什么用途呢?
刚才被押进来的人,又被关在何处呢?
......
一大堆的疑问,一下子塞满了杨禹的脑壳。
突然,石洞的深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华如嫣听到了,马上紧张起来。她正想跟杨禹说什么,却发现他正用手指作了一个“嘘”的禁言手势,并指了指前方。
华如嫣意会了他的意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轻手轻脚地行进,凭借着散落石壁边上的钟乳石的遮掩,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石洞的里头,藏身在一块钟乳石后。
尽管华如嫣身处一个陌生又充满着未知危险的地方,心里满是忧虑和恐惧,但有杨禹在身边,她反倒不觉得害怕,她小鹿乱撞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杨禹从钟乳石上探出头,向大厅里望去,只见四周几十盏油灯熊熊燃烧,把厅堂照得雪亮,犹如白昼。
山洞外冰雪连天,洞内却是温暖如春。
厅堂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十丈长的巨大木桌,两旁还整齐地摆放着几十张方桌和木椅,周围用屏风把厅堂与钟乳石分隔开。
而木桌的正中央对着一张精工雕造的太师椅,后面是一张五丈长,一丈高的龙纹石屏风,上面雕刻着九条巨龙,正在腾云驾雾,气势磅礴。
地上铺着一块深红的地垫,从太师椅下延伸向厅堂洞口的阶梯,足足有二百余尺长。
厅堂内分立着五个人,其中两人,杨禹认得,一个是鬼花婆婆,另一个竟然是花如伶。另外三人中,一个是大夫装扮,脸上烙有一道疤痕的人,华如嫣一眼就认出乃是师兄莫名。
四人低头垂手,对花如伶毕?毕敬。
“距离王家的寿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药引足够,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赶得上。”鬼花婆婆略有迟疑道。
“婆婆,这段时间要你劳心劳力。不过,试验的进度要加快,务必赶在寿宴前完成实验,期间不能再出现任何差池。”
“少楼主,请放心。就算借老婆子十个胆,要老婆子的性命,也不敢怠慢,以耽误少楼主的大计。”鬼花婆婆惶诚惶恐地说。
花如伶的语气里,软中有硬,实则是包含着他对鬼花婆婆的褒奖之意。
看得出,花如伶对鬼花婆婆宠信有加,这让鬼花婆婆对他死心塌地。
“莫大夫,听婆婆说,你已找到了世上至毒的药物?”花如伶回过头,望着低头不语的莫名道。
“少楼主,此乃是苗疆毒王窟培育出来的毒宝贝红蟾蜍。世间乃仅存一物,举世无双。”莫名捧上一个墨绿色的竹筒,恭恭敬敬地递给花如伶。
华如嫣认得这个竹筒是莫名从拐杖客手里抢夺过来的,想起那古杨镇山道亭子里凶险的一幕,她仍心有余悸。
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不起眼的竹筒装着世间罕见的毒物红蟾蜍。
她之前从《五罗毒经》上看过对此毒物的介绍,知道这种毒物是苗疆毒王窟用南疆独有的红蟾蜍,经年累月地吸食南疆的毒虫和毒雾烟培育而成,剧毒无比。
苗疆的毒师用幼红蟾蜍要同时培育上千只,每一年都要让他们捉对自相残杀。生存下来的,再精心培育。到下一周年时,又让它们自相残杀,再取存活下来的进行培育。如此循环,通过十多年的自相残杀,最后剩下一只最强者,也是最毒的红蟾蜍。然后,再用苗疆独有的毒虫进行精心的培育,方成一只成年的红蟾蜍。
通常培育一只成年的红蟾蜍,要二十年的光阴才能成形,此间花费的心血和财物不少,不是任何一个普通毒师所能承受的。所以,此物只有苗疆毒王窟才拥有。
“师侄乃是我鬼谷派的嫡传弟子,深得我师兄的衣钵。现在师侄愿与我联手,合我二人之力,必定会研制出灵丹妙药,以控制药人的行为。”鬼花婆婆朗声道。
“有莫大夫的鼎力相助,药人的成功试验,指日可待。”花如伶闻罢,紧锁的剑眉顿时舒展开来。
“少楼主,毒王窟的红蟾蜍乃是世上至阴至毒的毒物,可克制药人的狂暴戾气。只要在药膳之中,配下少许的唾涎,可平息药人体内的四处游走乱蹿的戾气。这样,药人的心智如死,可以无言听从我们的号令了。”莫名道。
“有红蟾蜍相助,希望能早日攻克难关。听婆婆说,为了拿下这红蟾蜍,莫大夫费了不少心血。”
“师侄此次亲往苗疆,跋山涉水从毒王窟里求来红蟾蜍,乃是奇功一件。少楼主,日后功成之时,论功行赏,师侄今日之举当记首功。”鬼花婆婆道。
“这本是属下应份之事,尽微薄绵力而已。倒是师叔日夜操劳,呕心沥血,才是劳苦而功高之人。”莫名诚惶诚恐道。
“两位对七星楼都有赫赫之功,不必再谦让。希望两位神医通力合作,尽快完成药人的试验。待他日,七星楼一统江湖的大业,两位功不可没,七星楼是不会忘记你们的辛劳付出。”
“多谢少楼主提携。属下等甘愿为少楼主肝胆涂地,万死不辞。”鬼花婆婆与莫名异口同声道。
花如伶听了,心感满意。
“义父出关在即,希望各位鼎力相助,不负楼主所望。”花如伶突然目光严峻道。
“啊!”华如嫣呼吸粗重,突然惊嘑一声。
杨禹心里一紧,以为华如嫣有什么危险。他扭头一看,只见她脸色苍白,好像刚刚大病初愈。
“谁?”花如伶察觉到有异响,他朝着杨禹的藏身之处吆喝道。
与此同时,分立在他身后的两个汉子,不约而同地宛如两只大鹏展翅地向杨禹的藏身之所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