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四知道他的行踪已曝露,争夺盒子的江湖人物会源源不断而至。
他现在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更加凶险了。
要脱离困境,就要不停地向前奔跑。
突然,前路冲出了一伙人,向他掩杀了过来。
领头的人是王云鹤,后面紧跟着玄通大师,玉虚真人等一干武林豪杰。
龙四发现他们像一群面目狰狞的恶狼,发疯了向他扑来,抢夺他身上的盒子。
龙四且战且逃,他不停地奔跑,又不停地战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渐渐地染红了长袍。
突然前面的路面开始坍塌……去路陷落为万丈深渊。
这时,他发现已无路可逃了。
当他转身,欲往回路走时,一根长枪凌空刺来。
他已筋疲力竭了,再也无力反抗了。
“哧”,眼睁睁地看着长枪从他的胸膛穿过,深深地插入地上。
一阵剧痛如电流般游遍了他的全身,让他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老四,我叫你将锦盒交给我,由我交给王盟主处置,你偏偏不听。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狠心……”龙刚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凶神恶煞道。
龙四望着穿胸而过的长枪,只见鲜血汩汩流出,滴入脚下的泥土。
他抬起疲惫的眼皮,无力地望着龙刚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然后凶狠地一把从他肩膀上扯过锦盒。
“我们拿到啦!”龙刚转过身去,高举着锦盒,欢呼道。
他的背后,王云鹤,玄通大师,玉虚真人等一众人瞬间变成了一个个青脸獠牙的恶魔,手舞足蹈地狂欢……
龙四绝望了。
接着,他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坍塌了,整个人掉落入无尽的黑暗空虚中……
“啊!”龙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猛地睁开眼。
强烈的阳光刺眼,眼前刹那一片朦胧,有一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烈日杲杲,微风轻拂,绿叶荡漾,显得特别的宁静怡人。
在树荫下,一个身影伫立在他的面前,静静地凝视着他。
龙四一见,马上惊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望向挎在肩上的锦盒,发现它还在,才放下了紧张的心。
他记得摸黑赶了半宿的路。将近五更天时,他太累了,靠着树根小憩一会,竟然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待他从噩梦中惊醒时,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你不该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沉,那么香!”那人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笑眯眯道。
“花如伶!”龙四惊呼道。
他用力掐一下自己的大腿,大腿处传来了一阵子的剧痛,才发觉自己没有活在梦中。
龙四听了,顿时脸红耳赤,羞愧难当。
花如伶站在他身旁,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要是,花如伶起了歹心,或者其他怀有居心不良的人,恐怕他早已在梦中奔赴黄泉了。
“龙四爷,你好眼力。”花如伶轻摇纸扇,微笑道。
只见他美如冠玉,白衣如雪,一举一投足之间温文尔雅,俨然是一介燕颔书生。
他那脸上的笑容上一秒让人看了如沐春风,下一秒又感觉后背冷水嗖嗖,有一种莫名的害怕。
“少楼主也是为锦盒而来?”
“非也,非也。有龙四爷押送,必定万无一失。在下可以高枕安寝!眼下有一个问题,还望龙四爷指点迷津,如实相告。”花如伶收好扇子,恭恭敬敬道。
“少楼主客气了。少楼主是不是要问,托镖的人是谁?”龙四心头一凛道。
如果花如伶都不知道托镖的人是谁,那么此事变得匪夷所思了。
如果……恐怕他已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而这个阴谋就像大江湍流中的漩涡,将江湖上的一切人都无情地卷进去。
龙四思定,不敢想象其中的后果,不禁大汗淋漓。
“龙四爷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花如伶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那天下着暴雨,电闪雷鸣。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把自己的面目掩盖住了……由此可以看出,此人的武功不弱。”龙四将当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道出来。
“挥雨成箭。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花如伶听罢,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他仰望着天空,思考了半晌道。
“谢谢龙四爷如实告知!如伶感激不尽!锦盒呢,还请龙四爷好好照看,我们七星楼见。告辞!”花如伶作揖道。
说罢,他轻摇纸扇,迤迤然地离去。
龙四望着花如伶渐行渐远的背影,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他现在终于明白,蓑衣客为什么要给多他十来天的时间来押送了镖物。
原来这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布局,是一场江湖仇杀之旅。而他就是这个局的诱饵和推手。
他已入局了,现在想走出去是不可能的。
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龙四咬咬牙,爬起来疾步向前行。
奇怪的是,这一次一路上他畅行无阻,竟然没有遇到有人拦截?
走了两个时辰后,快到树林的尽头时,龙四突然看到前面的一棵大树下,有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地靠着树干。
那人鼓着死鱼眼的眼珠子,胸口穿了一个洞,早已气息全无。
一把剑插在旁边的树杈上,闪着明晃晃的光。
龙四认出他正是武当派的叛徒,武当派掌门玉虚真人的师弟玉阳子,此人在武林上也算得上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从他的伤势上看得出,他是被人用沉重的兵器撞击,穿破胸膛而亡。
玉阳子能成为武当派掌门的师弟,武功自然不弱。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把一个武林高手活生生地击毙?
尽管龙四满腹疑团,但在这莽莽大山之中,危机四伏,他必须刻不容缓,要尽快离开这儿。
再沿着树林的小道走了不到一余里的路,他又发现在一片小树林里横七竖八地卧伏着十余具尸体,地上散落着十余具弩弓。
龙四打量了一下他们的服饰,知道他们是崆峒派的门下弟子。
这些弟子死状惨烈,有的被人用利爪的兵器划破脸皮,血肉模糊;有的内脏破碎,惨不忍睹;有的被硬生生扯断肢体,小树林里到处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是什么人下如此凶狠的毒手?”龙四暗忖道。
于是,他加快脚步,又过了不到五余路,眼前映入一条山涧。
山涧奇石突兀,两侧杂树丛生,苍翠欲滴,清澈的涧水沿着山谷顺势而下。
山风迎面徐来,飘来阵阵山茶花的清香,龙四顿时感到心旷神怡。
连日来的风餐露宿,长途跋涉所带来的疲惫刹那间被一扫而清。
龙四蹲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捧起了一把清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把的脸。
突然,他眼定定地盯着溪水,像是中了邪祟。
原来刚才还清冽的溪水,被一股鲜血染红了。接着,一具插着短剑的尸体被水流从上游冲了下来。
“又有人被杀。”龙四的心头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他想了解情况,看看是何人所为。
于是,龙四沿着溪流往上走,百余步外,在一块平坦的草地上又卧倒着几个紫衣人,他们的尸体下渗出了一滩一滩的血。
草地上架着两只还未烧熟的山鸡,几条烧焦了的山鲫鱼,下面青烟袅袅,炭火未烬。
看来他们在烧烤食物,还未来得及吃,就被人袭击了。
“道上是那位朋友,请现身说话。龙四在此恭候!”龙四心思着杀手并未走远,于是,朝着四周大声喊道。
只见山涧里声音悠悠地回荡,除了惊掠起几只飞鸟之外,没有人回应他。
龙四一路上还遇到了好几拨人马,黑白两道都有,都被人袭击杀害,死状惨不忍睹。
这些人都是冲着他身上的锦盒而来,最终糊里糊涂地丢掉了性命。
面对着这些不可预知的死亡,龙四感到越来越恐惧。
申时时分,他进入了一个名叫清平的村寨。
表面上看这村寨并没有破败,但奇怪的是,这里静悄悄的。龙四打量了一下,长长的街道上看不到有人影的活动,也看不见炊烟升起。
龙四沿着街道一路走下去,偌大的村寨竟然没有一个人。
他找了一户人家,推开院子的柴门,看到院子里还有晾晒的衣服,水缸里的水也是满满的,甚至还有老母鸡带着小鸡在院子的菜地里嬉戏,悠闲地啄着菜虫。
“有人吗?”龙四朝里屋轻呼一声,院子还静悄悄的。
他推开了紧闭的木门,木门“吱呀”就打开了。
龙四跨进去,环顾四周,发现里面的物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就是不见人。
他一连找了好几户人家,都是这样子。
这村寨里的人,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
这么诡异的事,他从来没有遭遇过。看着这死寂一般的村寨,龙四心里打起鼓来。
“人都哪里去呢?”龙四邻皱起眉头,心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突然,位于中间位置的一处大院里传出了“哐啷”一声响,打破了死亡般的沉寂。
龙四听闻,马上飞奔过去,快速推开院门,一头冲了进去。
突然,他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循着气味的方向,龙四推开了堂屋紧闭的门,看到里头的家具布置得相当典雅,在一张案几脚下打碎了一个花瓶。
这时,他注意到屏风的后面流出了一滩血迹。
顿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推开屏风,后面有七具尸体堆积在血泊中,在尸体的上面,有一个小女孩瞪大着恐惧的眼睛,小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拨浪鼓。
他们连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都不放过,这杀人凶手太残忍了。
这里的村民恐怕也是同样遭遇了歹徒的毒手。
龙四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瞋目扼腕,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剜心摘胆,方解心头之恨。
突然,就在龙四沉思之际,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嘈杂声。
龙四侧耳倾听,屋檐上,院子里都响起了人的脚步声。
他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而来的,便一跃而出,站在庭院的中央。
这时,他发现已被一伙蒙面杀手团团围住了。
在屋檐上,在庭园的四周,这伙杀手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准备着对他发动致命的一击。
“龙四,咱们又见面了。”对面的虎头面具人阴森森地道。
“原来是你。屋里头的人是你们杀害的吗?”龙四强压着心头怒火道。
“没错。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你想不到会这么快吧。”虎头面具人道。
“你冲着我一个人来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杀害他们?”
“留着他们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一次把他们清理干净,不好吗?”
“你们如此丧心病狂,连小女孩都不放过。就不怕天谴吗?”龙四怒叱道。
想到那么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惨遭毒手,一把无名火顿时从龙四的心底熊熊地燃烧起来。
“天谴?龙四,很快你也随他们一块下地狱了。你再找阎王爷告状去吧。”虎头面具人狞笑道。
“那就看看谁先下地狱!”龙四大喝一声,纵身跃起,挥枪向虎头面具人刺去。
龙四的枪很快,但蒙面杀手更加快。
龙四的身体还未上升得去,站在屋檐上的四名杀手已经不约而同地向他扑了过去。
他们手中的刀居高临下,一起斩向了龙四。
龙四无奈变招,以霸王举鼎之势力扛四人的刀,被压着往下坠。
龙四稳住身形后,抢圆长枪,秋风扫落叶,迫退四人。
这时,又有四个杀手高高跃起,在半空中高举四把明晃晃的刀从四个方向朝他砍了过来。
“来的好!”龙四纵声长啸。
他毫无惧色,迅速变招,化枪为长刀,上下翻飞,若舞梨花,以守代攻,将自己护在枪影之下,伺机各个击破。
一时间,龙四与八个蒙面杀手斗得难解难分。
最麻烦的,是屋顶上还埋伏着两个弓弩手,趁龙四露出空档时,就放上一支冷箭,攻他一个措手不及。
龙四一边对付八个蒙面杀人的攻击,还要一边应付弓弩手的偷袭,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啪啪”两声响,埋伏在屋顶上的两个弓弩手被人无声无息中割了喉咙,从瓦檐上滚落,重重地摔在院子里,登时气绝而亡。
虎头面具人被这突其而来的变故吓坏了。
他举目望去,一个年轻人屹立在对面的屋脊上,他右手握着一把乌黑黑的刀,左手托着一坛酒。
那年轻人一个照面,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干掉了两个弓弩手,这犹如鬼魅般的身手,叫人不可思议。
其他的八个杀手停止了攻击,愕然地望着。
“杨兄弟……”龙四望着,哽咽着道。
“龙大哥,我请你喝酒!”杨禹举起酒坛,一巴掌拍碎泥封,然后,引颈痛饮一口,接着,把酒坛往龙四方向一个推送,只见酒坛稳稳当当地向龙四飞去。
“好!痛快!”龙四伸手接住酒坛,昂起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个饱,把酒坛往地上一砸,高声喊道。
“那今天我们就来杀个痛快!”杨禹微笑道。
“好,兄弟!杀完了,我们再喝个痛快!”龙四提枪指天,豪气万丈道。
“气煞我也。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敢在大爷面前痴人说梦胡言乱语!给我杀死他们。”虎头面具人沉不住气,气急败坏道。
话未说完,他便抽出鬼头刀,呼地一跃而起,“唰唰唰”隔空连劈三刀。只见他方圆三丈之内,皆被刀气所盖。
杨禹见其刀锋凌厉,跃身拔地而起,避其锋芒。
他人如大鹏展翅,扶摇直上,攀越过虎头面具人后,又腾空折翻,回手反劈,一道刀气破空斩落,将虎头蒙面人的刀锋击得七零八落。
虎头面具人见三招势如霹雳的刀法落空,还被杨禹反手克制。顿时,有些心神慌乱。
毕竟,在他这开山辟地般的刀法下,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饮血其刀锋。
而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不但轻易躲避其刀锋,还能反手克制他。这不禁不让他怛然失色。
而这边,龙四见到杨禹突然现身,埋没在心底的豪情又一次油然而生。
他一改刚才的颓势,仰天长啸,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刺、扎、挑、拨、滚、崩,长枪舞得龙蛇飞动,出神入化,反将蒙面杀手压得喘不过气。
不大一会儿,一枪一个,竟然有三个杀手相继倒在他的枪尖下。
虎头面具人听到几个蒙面人倒下时发出的惨叫声,心里发起怵来。
虎头面具人看到杨禹的刀如泼雨,一刀比一刀快,快到他有点应付不过来。于是,他心虚了,心暗生逃跑的念头。
“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刀法。如果再纠缠下去,俺恐怕要吃大亏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意随心到,意动形动,眼看形势不抄,便虚晃一刀,正欲抽身而逃。
高手过招,往往在于一念之间。一步失策,满盘皆输。
不料,他的意图正被杨禹看破了。
杨禹出手奇快,单刀封死了他的去路。趁他犹豫不定,左手翻掌长驱直入,直接印在他的胸口上。
虎头面具人胸口如巨石撞,一口腥血从喉咙处喷了上来。
他还未来得及缓过一口气,眼前刀锋一闪,喉咙已被杨禹乌刀一抹。
虎头面具人至死也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快的刀,比闪电还要快的刀。
树倒猢狲散。其他几个杀手,看到虎头面具人被杨禹一刀结果了性命,马上化作鸟兽散,四处逃命。
“‘八臂猿猴’!”龙四揭开虎头面具人的面具,惊呼道。
杨禹凑近一看,面具下长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奇丑无比。
“龙大哥,这‘八臂猿猴’是什么来头?”杨禹见龙四一脸震惊的神色,按捺不住问。
“这‘八臂猿猴’是昔日江湖上的一个魔头,因长相怪异,酷似猿猴,故不受武林人的待见。后来他因此心生怨恨,报复正义人士,从而一步一步地沦落为邪魔歪道,成为一个人见人怕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