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顶上,王恩祖、江波两人,已经等候在此。
见到许山海大大小小的一行人走了上来,王恩祖、江波几个快步,迎上去。
“小先生,你可回来了!”近到跟前,王恩祖一把拉住了许山海的手。
“叔!”身后的江波也叫了一声。
“就你们回来了?三哥他们呢?”还没等许山海开口,王恩祖朝他身后看了看,追问道。
“三哥这会儿还在路上,他们走得慢,午后能赶到就不错了。”许山海笑眯眯的解释。
一大早,天还没亮,林宗泽、许山海便带人出了城门,许山海这一队全是马车,脚程快,所以,晌午便赶到了山寨。林宗泽则是带着在州城新招募的人,一路步行。
四十里地的距离,大队人马行军,许山海说午后能赶到,还是高估了。
“来,看看我帮你把谁带来了?”许山海笑着让开了身子。
“爹!”
“爹!”
“爹爹!”
只见三个身形,从许山海身后钻了出来,朝王恩祖扑去。
王恩祖诧异之下,立刻朝扑过来的身影张开了双臂:“臭小子!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这三个身影,是王恩祖的三个儿子,王兴成、王兴贵、王兴才。
他们哥仨,自打失去了娘亲之后,便一直待在山洞,由林宗泽的浑家照顾。
“是林伯伯接我们出来的。”王恩祖的大儿子王兴成答道。
前几日,林宗泽独自返回了山洞探望家人,返回州城时,他不但把自己的儿子带上,顺便连王恩祖的三个儿子也一并带了出来。
今早出发时,考虑到孩子的体力问题,林宗泽便把他们交给了许山海,让他们跟随许山海坐马车先回山寨。
王家的三个儿子、林宗泽的儿子、李应全的大儿子、小岳三兄妹,这就是,为什么许山海一行人里面有那么多孩子的原因。
所幸,之前在村里,林、王、李的孩子都跟许山海相处过一段时间,还跟着他识了不少的字,所以,这一路上,孩子们倒也没什么不适。
看着王恩祖两个岁数小的儿子,一左一右的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许山海除了脸上的笑容,眼睛也是满满的笑意。
忽然,目光之余,许山海扫到不远处,树荫下的一个身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沈南秋,一手提着裙摆,俏生生的站在那儿。
这会儿,许山海脸上的笑意更浓,远远的朝沈南秋挥了挥手,让她明白,自己看到了她。
“你们饿了吧?走,跟爹吃东西去!”一只手一个,王恩祖摸着儿子的脑袋,眼眶不禁有些红。
“恩祖,稍等!”听到王恩祖要走,许山海赶忙出言拦下。
“来~~~小波!”许山海朝王恩祖身后的江波招了招手。
“三哥有交代,到了山寨,让孩子们跟着小波,学着帮忙做点事。”许山海对王恩祖解释道。
“来,小波你们都认识的,往后,你们就跟着他,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许山海指着江波,对林宗泽和王恩祖的儿子们说道。
江波的年龄比林宗泽、王恩祖的儿子们大不了几岁,加之,之前在村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孩子们早就玩在一块儿,这次重逢,丝毫没有陌生感。
“小岳!”许山海从身后,拉出了小岳兄妹三人。
“这是江波,以后,你们就跟着他了,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说就好了。”小岳兄妹,之前没见过江波,许山海自然要介绍一番。
“小波,他们兄妹三人,是在州城外收的,跟你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你好生照顾吧。”说完,许山海拉着小岳的手,交到江波手中。
只见江波迟疑片刻,犹豫的伸出手,轻轻的在小岳手上握了一下,便赶紧放开。
然后江波仔细的看了看小岳,又转头看了看许山海,眼神中有些疑惑,欲言又止,最终小声的说道:“小波知道了。”
此时,谁也没注意到,一直站在树荫下的沈南秋,狠狠的跺了跺脚,提着裙摆,一转身跑了。
“好了,人交给你了,你们跟着王叔去伙房吧,给他们安排一些吃食。”一大早从州城出发,现在已经临近中午,许山海估计这些孩子早就饿了。
打发了江波等人离开,许山海抬眼朝不远处的树荫望去,这才发现,树荫下哪里还有沈南秋的身影?
稍加思索,许山海干脆席地而坐,他决定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等韦阿昌过来,带齐给沈南秋买的东西,再到山洞去找她。
谁知,刚坐下不久,听到消息的罗桐等人,以及吴立峰都陆陆续续的找来了。
半个月不见,几人围着许山海,七嘴八舌的问着。虽说州城、铁窑被拿下的消息早就传回了山寨,但是,他们还想知道得更多。
两盏茶的工夫,许山海远远的看见,韦阿昌和几个土兵各自抱着东西,出现在坡底。
他们怀中抱着的东西,除了拿给给沈南秋的整套文房用具、两捆上好的纸张,还有许山海在州城胭脂铺里,胡乱买的胭脂、水粉、头梳、发簪。
再有就是许山海自己掏钱买的几匹颜色鲜艳的细布,一会儿交给沈南秋,由她自己去做几身新衣裙。
“南秋,南秋!瞧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还未等走到跟前,许山海便朝坐在大石上的沈南秋喊了起来。
谁知,方才还急冲冲丢下针线去迎接许山海的沈南秋,此刻听得许山海的招呼,却丝毫没有反应,低着头,继续穿针引线纳鞋底。
“怎么了?听到我回来都不理我?”沈南秋反常的举动,令许山海满腹狐疑。
“先生哥哥回来便好。”只见沈南秋抬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又低头纳鞋底。
“嗯?”沈南秋这明显违背常态的表现,更加令许山海纳闷。
“南秋,你到底怎么了?如此的闷闷不乐?瞧瞧,我从州城给你买了许多的好东西。”许山海小心翼翼的在大石边缘坐下,略带讨好的说道。
“不劳先生哥哥破费,这些好东西南秋消受不起,先生哥哥还是送给新人吧!”沈南秋依旧低着头,低声说道。
说完,许山海发现,她的肩头不停地微微抖动,像是强忍着抽泣。
“新人?何来的新人?南秋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吗?”沈南秋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再配上无声的抽泣,着实把许山海弄得有点乱了手脚。
“先生哥哥,你别骗我了,南秋方才都瞧见了!难怪你一去半个月都不回来,原来是外面有新人了!”沈南秋哽咽着,语气中满满的委屈。
“哪来的新人、旧人?你在胡说些什么?”看到沈南秋的模样,许山海想伸手安抚她,却又碍于这道旁,不时有人经过。
“南秋方才都已见着,先生哥哥拉着那女子的手,你还说没有?”沈南秋抬起头望向许山海,平日里水灵灵的眼睛已经哭红。
“我拉着女子的手?”沈南秋的话,让许山海更是一头雾水。
“拉着手?”
“哦,你是说我拉着小岳的手?”这脑子里回忆了好一会儿,许山海这才想到,方才自己拉着小岳的手,让江波好生照顾他们兄妹三人。
“嗐!那小岳是男的啊!你怎么会把他看成女子?”想到这里,许山海不禁松了一口气。
“先生哥哥休得骗我,她明明就是个女子身!”沈南秋咬着嘴唇,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许山海。
“好好好,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许山海苦笑着摇着头。
“阿昌,来来来~~~”许山海冲着站在远处的韦阿昌招手。
“阿昌,你来告诉南秋,那小岳到底是男是女?”面朝着韦阿昌,许山海伸手指着沈南秋。
“呃……小岳一直都说他是男的,是哥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韦阿昌,老老实实的答道。
“你们都不是好人,合起伙来骗南秋!”听得韦阿昌的话,沈南秋摇着头,豆大的泪珠滴了下来。
“她那腰身,她那步态,分明就是个女子,你们还睁眼说瞎话!”说完,沈南秋掩面痛哭起来。
沈南秋一口咬死小岳是女子,就连韦阿昌这个证人的话都不信,顿时把许山海弄傻了眼。
他搓着手,一会儿看看沈南秋,一会儿看看韦阿昌,一会儿又毫无目的的绕着大石转圈,完全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呃……小先生,沈姑娘说的好似有几分道理,那小岳是男是女还真不好说。”怀中抱着一堆东西的韦阿昌,沉默半天,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你也觉得他像个女子?”韦阿昌的话,彻底让许山海懵圈,只见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韦阿昌苦笑着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回想了一下,沈姑娘所说,小岳的腰身、步态,确实不太像男子。”
听闻韦阿昌的话,原本还是小声抽泣的沈南秋,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委屈,索性哭出声来。
“这……这……”此刻,许山海终于体会到了书中所说什么叫做“莫口难辩”。
“小先生,要不我去把小岳找来?”察觉到自己失言,韦阿昌感到颇为尴尬,摸了摸鼻子,小心的说道。
“胡扯!你去把他叫来干嘛?难不成让他在这里脱裤子?”心烦意乱的许山海,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呃……。”韦阿昌顿时哑口无言。
“噗呲……。”上一秒还在哭泣的沈南秋,听到许山海的话,忍俊不住,又笑了起来。
话虽不好听,但却是事实,当下,就算是把小岳叫来也于事无补。
以沈南秋的性子和眼下的心态,不管小岳如何回答,她都不会信。
除非真像许山海所说,脱了裤子,验明正身。可,但凡是个正常人,谁又干出这种事?
发觉沈南秋偷笑,许山海赶紧凑上前去:“南秋妹妹,你真的误会了,小岳三兄妹是孤儿,属实可怜,才收下他们。阿昌当时在场,不信你问他。”
说完,许山海转身,狠狠地瞪了韦阿昌一眼,生怕他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眼见沈南秋不再哭泣,许山海接着解释:“方才你见我拉着他,那是我叮嘱小波,让他好生照顾。咋就扯上新人、旧人了?”
“你如此胡乱猜忌,着实不好,亏我在州城还老是惦记着你,给你买一堆的好东西。”看见沈南秋的脸色逐渐好转,许山海赶紧祭出大招。
“我不但给你买了全新的文房,还有好看的布料,并且,还带着一堆大老爷们,去逛胭脂铺。”此时的许山海,使出了浑身解数,哄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当亲人的小女子。
“哼~~~保不齐是给哪个新人买的,这会儿拿来哄我了。”沈南秋低声的嘟囔着,头一扭,却是为了掩饰脸上的欢喜的表情。
世间哪个女子不爱美?听到有好看的布料,还有胭脂、水粉,沈南秋怎会不高兴?关键是,许山海言语间透出的都是对她的惦记。
沈南秋嘴上不饶人,但是,心中满满的欢喜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阿昌,你们把东西拿过来,让南秋妹妹好生瞧瞧,这可不是别人不要的。”看着沈南秋的神态,许山海心中轻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