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把午饭端上来,一箪一食,皆为劳作所得,总不能因为一件糟心事,浪费粮食。”
送走信件,徐闻招呼内侍。
看到其他人都低着头,一个个小鸡啄米般,开口道。
“莫不是御膳房的伙食不好,诸位没有胃口?”
徐闻这么一说,大家赶紧几口把饭扒完。
板着脸明显心中还有怒气的越国公气场太大,他们可不想待在里面受罪。
在场的几个大臣,这个说出去走走,那个说出去方便。
没多大会儿,房间里面就剩下了徐闻和杨士奇二人。
注意到杨士奇欲言又止,徐闻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
“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把纸条读出来,这样总好绝了大家的猜测,也让外面没有那么多风言风语。”
杨士奇连连点头,他顶着师傅的负气压留在这里,就是想找机会问清楚,如果换作是他就会采用这种方法。
眼前这个刚刚入阁的杨士奇,还不是后世那个闻名天下,三杨之首的杨阁老,首辅,政治上稍显稚嫩。
而且身份和自己不同,徐闻也就耐心给他解释。
“我们俩站的位置不同,考虑的问题也不同,你是朝臣,要顾及到其他人的弹劾,攻讦,自然要示人以公,持身以正。”
“我是谁?越国公,皇亲,可以说是陛下的家里人,其他人怎么说,对我来说不重要,但却要维持皇家的体面。”
徐闻唏嘘道:“太子和汉王之间的矛盾,你知,我知,满朝文武,乃至天下百姓,大家都清楚,但终归不是能够摆在台面上说的事情。”
“所以你们可以大胆地把这些东西亮出来,而我却不能!”
听越国公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多,杨士奇赶紧躬身道谢:“弟子受教了。”
他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和越国公多年相交,潜意识里面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人生坐标,为臣典范。
却没有想到对方还有其他的身份。
甚至坊间有传言,越国公手中还掌握着一支皇帝特许的私兵,战力强悍,立下了不少功劳。
这样的人物,历史上只有少数几个顶级权臣才能比较。
站在越国公的角度,确实很多事都不用太过于顾忌。
但却要受困于最简单的人情世故。
徐闻推心置腹的与之交谈,也让杨士奇心里清楚,恩师越国公是想栽培自己。
联系前后,杨士奇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现在连内侍都退了出去,也就直接询问:“恩师,您这是准备等太子继位后,急流勇退?”
徐闻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这位门生的肩膀,让他自行领会。
京师的驿站在徐闻的指示下,一直处于战备状态。
收到信件后,立刻安排好。
当初汉王两天内就收到了消息,驿站更快,马歇人歇,信件不歇。
一天半的时间,就跨过八百多里的距离,直接送到汉王府上。
朱高煦接到那份带有师傅火漆印鉴的信时,手都有些发抖。
徐闻走官方渠道发过来的回信,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提得动三十斤大刀,拉得断五石强弓的手,此刻拆一个信封都有点费劲。
看完信,朱高煦头脑有些发蒙。
全篇都是呵斥之词,其中几个字让他印象深刻。
“吾历三朝,岂能为一己之私废国本!”
掷地有声的话语,就好像那位权势滔天的越国公在自己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在骂。
这一瞬间,堂堂的战场杀神,朱高煦却握不住薄薄的一张信纸,让它从手中滑落。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谋士们,赶紧把信捡起来,几个脑袋凑在一起查看。
能把汉王都镇住的犀利文字,他们看后,更是头皮发麻。
这就是传说中永乐朝第一权臣的压迫感吗?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选择汉王,大多是郁郁不得志,觉得自己才比天高,命比纸薄,所以选择投靠朱高煦搏一把。
真正的才子,只需要一封书信,就能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究竟有多菜!
几人谋士看完后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震惊。
都是汉王府混饭吃的,谁还不清楚谁啊!
就这几个货,此刻彻底明白了,大家能聚在一起,可能是废物之间的同类相吸。
“书房,议事!”
朱高煦意识到自己在属下面前丢脸了,一把夺过书信,气冲冲地走了。
又来了!
谋士们只能在心里感叹。
汉王其实哪哪都好,对他们不错,遇事也愿意和他们商量,就是这个脾气养成了,就改不了。
依旧是熟悉的场景,信件摆中间,大家围坐边。
以至于谋士们有种恍惚感,这一幕自己是不是见过。
“说说吧,怎么办?越国公已经明确拒绝孤了,这条路走不通。”
这次讨论的问题更加机密,书房里面的人更少,只有三个最亲密的心腹谋士。
家都安在汉王府内,将身家性命和汉王绑定,与汉王休戚与共,才能参加这个闭门会议。
但四个人围着这封信,半天挤不出一个屁来。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个方案,但谁不想先说出来啊,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好先提?
“赵树,你说一下。”
没人出头,朱高煦只能点名了。
被点中的谋士看了下左右,一个个装着看信,不想搭理他。
没办法,赵树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文的不行,那就只有来武的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天家的兄弟相残,成功了那叫靖难,不成功就叫作叛乱。
谁先提议,都会被记在小本本上的,日后遭到清算。
当然了,若是成功,日后新皇大封功臣,也算大功一件。
“对的,只能动用最后的手段。”
抛砖引玉,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
“太子体弱,不会骑马,进京的唯一手段,就是走漕运,此刻应该进入山东境内了,王爷要下决断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我记得王爷前段时间不是收编过一股水匪,此时正好能用上。”
“不妥,你能想到的,徐闻会想不到吗,护送朱高炽的必然是南京精兵,水匪这类乌合之众,过去只是送死,还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更加警惕。”
“不用他们,那就更没人用了,王爷手下强弓硬马之士众多,善水战者几乎没有,你说说,还能派谁?”
几个谋士吵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