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死了也好
时安面色如霜，冷冷甩开楚玉牵住她的手，声若寒泉，清冷至极道，“楚玉，你我之间，不过互为利用罢了。”言罢，衣袂纷飞间，疾步离了酒楼。
她的心好痛，痛不可抑，她瞧见姐姐的手在渗血，她看见姐姐在落泪，那泪滴一下下砸在她心里，直教她再难自控，她竟害得姐姐这般伤心难过，她欠宋时依实在太多太多，纵几世轮回，也偿还不清。
时安拖着似有千钧重的脚步，艰难行至一湖畔前，她望着湖水，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竟毫不犹豫，纵身跃入湖中。冰冷的湖水瞬间将她包裹，她伤透了姐姐的心，她只恨不得就此了却自己这罪孽之身。
水漫过她的身子，没过她的脑袋，身躯渐沉，愈沉愈深，她勉力睁眼，见那平静湖面泛起粼粼金光，煞是美好，不禁凄然一笑。
忆往昔，与宋时依相伴十数载，点点滴滴，皆上心头。
那时，她几近饿死，醒来初睁双眸，便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背着箩筐，站在她身前，筐内有许多她没见过的花草，却皆不及身前之人半分好看。
小女孩将脏兮兮的自己带回了她的家，不，那亦非她的家，她言自身亦是孤苦无依，却又拍着胸脯向自己保证，既已将她捡回，定能保她再不挨饿。
小女孩果真待她极好，她不知何时开始唤其为姐姐。
姐姐常为她做好吃的，教她穿衣，识字，若有人欺负她，姐姐便会狠狠呵斥那些人，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她有姐姐护着，便可肆意任性，偶犯小错，撒泼耍赖，姐姐皆会宠着她，如此相伴，岁岁年年。
后来她们落于那世外桃源，她更是欢喜自在。姐姐无需再理会府中诸多琐事，只一心围着她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她愈发贪恋与姐姐在一起的时光。
一日，她忽发高烧，难受非常，做了噩梦，梦中姐姐不见踪迹，她猛地惊醒，眼中满是惊恐，急切地看向姐姐，带着哭腔询问姐姐，能否亲她。她懵懂不知，却偏生想与姐姐亲近，她就知道姐姐定不会拒绝自己。那段时日，她常缠着姐姐讨吻，姐姐总会红着脸，尽皆满足于她。
可回了府中，姐姐竟不许她亲近，她满心困惑，唯日夜祈愿，盼能再回那世外桃源，如此姐姐便能只看着她了。
她才不愿与楚玉出游，若是同姐姐一起，该多有趣。那破婚书，她亦不愿应下，她曾许了诺言要一直陪着姐姐，可所有人都在逼她，母亲相逼，姐姐亦红着眼眶求于她，她迫不得已与姐姐分开，她好难受，心时常莫名作痛，她要找姐姐帮她瞧瞧这奇怪的毛病。
忽一日，她似恍然明了，为何宋时依不理她时，心便疼得厉害，原是那“爱”字作祟。
她爱宋时依。
去牢中见宋时依时，看着那女子憔悴的面容，她心痛如绞，曾誓言护姐姐一世周全，却让姐姐受尽苦楚，她将人紧紧拥入怀中，发誓要娶她为妻。
后来，再相见时，她竟怯了，牢中曾信誓旦旦说即刻来寻姐姐，却耽搁许久，她怕姐姐生气，不敢直面。姐姐却是一把将她抱住，还是那般宠溺模样，她心想，如此相伴一生，真是极好的。
可如今，她却将姐姐的心伤得千疮百孔，自知晓自己身世之后，便觉再无资格能站在宋时依身侧，她的命如何都不够赔给宋时依。
恍惚之间，她似觉生命正悄然消逝，水流缠裹周身，冰冷刺骨，她已无法呼吸，眼皮越来越沉重，她缓缓闭上双眸。
罢了，如此也好。
——
那一日，时安于桥上遇着楚玉，未及多言，上前便怒而挥拳，径直朝楚玉揍将过去，竟敢挟持她的母亲，此等行径，实难饶恕。楚玉却也不躲不避，任她打骂，而后将她带回自家府上。
入府，时安见母亲安然无恙，且被照料得颇为妥帖，心中稍安。从蜀国至漠北，路途遥远艰辛，楚玉却未曾让她的母亲受颠沛流离之苦。
刘素心告知时安，乃是自愿随楚玉来漠北，楚玉曾明言，会护她周全，将她送至时安身边。只因宫中有细作潜藏，处处危机四伏，只是那细作究竟何人，楚玉却未吐露分毫。
时安本欲即刻带母亲回宋府，孰料，方至府门，竟与一人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