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梆声荡过褒城檐角时,商若与祭月的足音惊碎了满街霜花。玄色披风扫过青石巷,偶有绿瞳僵尸自墙角窜出,却在触及祭月周身寒芒时化作齑粉。这座沉睡的城池裹着层奇异寂静,连打更人的梆子声都裹着慵懒。
这一夜,褒城意外的安宁,就在天边吐出鱼肚白时,前方又走来几个修士。
南星问旁边的男子:“师傅,今夜的僵尸怎那么少了,也没见他们出来觅食!怎的这些活尸倒像被拔了獠牙般,乖起来了。\"南星搓着手中桃木剑,正为不能在师傅面前一展身手而苦恼?
被他叫师傅的男子不过二十几岁,却沉稳有度,身上散发着不俗的修为境界!
转角处霜雾骤散,商若月白裙裾撞入南星眼帘。少年惊喜的呼喊惊飞檐下寒鸦:\"神君怎会在此?\"他疾步上前时,:“两位神君!你们怎么在这?”
说着他疾步走到祭月与商若面前!\"南星?\"商若挥挥手,莲花步摇在鬓边轻晃,\"倒是巧遇。\"
南星道:“是呀!我们还真有缘分,我不知道昨夜你们也要来褒城,不然就与你们一起了!”
商若淡笑着:“我们也是零时才打主意,来褒城看看!”她目光越过少年肩头,一丈外青衫男子负手而立,腰间镇魂铃映着月光,。男子定定的看着她!商若浅笑一下走上前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图羽!”
图羽看着她,轻笑一声:“小姐的身体可好些了?”
商若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心中有很多疑惑!”
图羽没接话,他知道,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图墨为她造的梦破碎了,此时最难接受与面对的人是她!
商若眼中含泪:“大家可都还好?”
图羽道:“都好!”
\"图墨哥哥...\"商若声音发颤,指尖交着双侧的衣角,\"他还好吗?\"夜风卷起她鬓边碎发,暴露了她的彷徨无措。
晨光刺破雾霭时,商若的绣鞋已洇湿在露水里。图羽推开斑驳木门的手悬在半空,却见那抹月白身影踉跄着后退半步,见她一直不敢进门,图羽叹了口气道:“他就在里面,你若想好了要见他,就推门进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他招呼道南星离去,祭月只是远远站着,默默的看着她,他也在等,等她的质问,也等她的选择!
商若站在小院外许也没勇气推开这扇木门!这时,院内的屋门被打开,图墨手中端着一盆水,许是早起时洗刷过的,晨雾处,图墨弯腰将水给菜畦浇水,竹瓢里晃动的晨光碎成他鬓角发丝。
抬眸间,他便看到站在院外的商若。此时的他更加的内敛成熟,那果敢坚毅的俊容,难得的柔软温情!
两人对视着,似已隔千年,木盆坠地的脆响惊飞檐下麻雀。图墨的手指还保持着握瓢姿势,光阴在他眼底凝成深潭。
他疾步上前打开院门!
商若踉跄着扑进他怀里时,泪水浸湿他的衣襟,在他胸口烙下细密血痕:\"墨哥哥...\"
:“墨哥哥,太好了,你还在,你没死!”
图墨愧疚的道:“商儿,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商若摇了摇头:“墨哥哥!”泪水从眼眶滑落!祭月站在远处看着相拥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她离她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商若凄然一笑,泪珠砸在图墨掌心凝成冰花。院屋内忽然传来一悦耳如莺的声音,攸思扶着隆起的小腹跨过门槛,绛紫裙裾扫落一地忍冬花。:“图墨!是来客人了吗?”
商若与图墨同时回神,松开相拥的怀抱,抬眸间,就见攸思走出屋檐!此时的她略显臃肿,腹部高高隆起。
商若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垂下眼帘看着她约莫五六个月的肚子轻唤一声:“姐姐!”
听到声音,攸思抬起头,妖娆妩媚的容颜并没有因为怀孕而失去艳丽!反而为她增加了母性的柔软与幸福!她见到商若 ,攸思的脚步顿了顿,脸上的笑容闪过惊讶,她以为此生与商若再也不会相见了,没想到,她们还能有再见的一天!可是……她看了一眼图墨,一时又不安起来…
\"妹妹...\"攸思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下意识护住腹部,却见商若已疾步上前:\"姐姐可还安好?\"
攸思压下心里的不安,撑起一丝笑容,点点头柔声道:“我们一切安好,就是一直没有妹妹的消息,心中一直挂念,如今看到妹妹平安,我这心里的大石也总算放下了!”
商若看了看攸思的肚子指尖触到攸思腹部问道:“孩子多大了!看你这样子怕是有六个月了吧!身体可还利索?反应大不大?”
攸思忽然抓住她冰凉的手:\"快七个月了,比不得妹妹怀伯服时...\"话音戛然而止,她瞥见图墨瞬间苍白的脸色,继续道:“比起妹妹那会有伯服时,我倒是能吃能睡!”说着她拉着商若的手走进屋道:“别在外面杵着了,进屋喝口茶水,我们慢慢聊!”
进屋后,攸思与商若坐在窗前,图墨烧来茶水,为她们倒上!图墨将青瓷茶盏轻轻搁在案上时,釉面映出商若骤然苍白的脸。她指尖抚过杯,眼里的恍惚碎成蛛网。\"伯服...\"她抬眸望向窗外摇曳的忍冬花影,晨露还沾在花瓣上,\"他不在院里?\"
攸思攥着绢帕的手紧了紧,金钏在腕间发出细碎声响:\"服儿晨起便去后山练剑了。\"她说着将蜜饯往商若手边推了推。
见她失望,图墨开口道:“伯服很是懂事,如今他每日都要去寻他祖,学习术法,无论多累多苦,他从不抱怨,还每日都来陪我们用晚食,若商儿得闲,今日留下来食过晚食再走,见见伯服!”
商若神色哀伤道:“是我对不起他,也不知,这两年你们是怎么过的,我把他丢给你们照顾,自己却没尽到一分做母亲的责任!”
攸思欲言又止的道:“妹妹,伯服已将你忘了!”
商若一怔,急道:“可何?”伯服是她的孩子,不可能才过两年,他就将自己忘了,她的伯服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