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阵沉默,各怀心事。
此时,地牢口处传来脚步声,徐知行来了。
“章大人,我抓住了孙仇,沈初……你也在啊。”
徐知行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初,自己一直瞧不上的人,竟然事事都比自己强,还救了他的性命。
徐知行又羞愧又心有不甘。
沈初一心都在“证据”上,听到孙仇被抓,随口问道,“他交代杀人的事情了吗?”
“交代了,承认人是他杀的,也是他分的尸。但,是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财,让他这么做。”
沈初点头,这和如意的口供一样,看来确实可以结案了。
“孙仇在哪?”沈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关于分尸一事她还有一些疑问需要问他。
“我带你去。”徐知行跨步蹬上台梯先帮沈初打开地牢的大门,侧身等她走出去后,才跟上去关门。
路上。
“你们在哪找到孙仇的?”沈初询问,出城了的人竟然这么快就被找到。
“我们搜到城外时,听见砍柴人说最近林子里总是闻到一阵药味,我就找了过去,原来孙仇的老母亲已经病重昏迷,只是一直没有咽气,他就找了一处山洞和老母亲暂时住了下来。”
沈初叹了口气,能将人分成尸块的必定是凶狠残暴之人,可孙仇又能为了垂死的母亲放弃逃亡,人果然矛盾。
孙仇戴着锁枷蹲在院子里,旁边一张蒲席上躺着其母。
沈初为其母号脉,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但脉象有些奇怪,有人吊着孙母的命。
她撇了眼孙仇,后者一直期待的看着她,她想了想道:“你母亲现在只剩一口气,没有办法再医治,但是我能让她清醒片刻,在她死之前让你们说上几句话。”
孙仇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初,“真......真的可以吗?”他自知罪孽深重,能守在母亲身边陪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已经是上天开恩,现在竟然还能与母亲告别,眼中随之泛起了泪花。
沈初拿出银针刺入孙母百会穴位,安静地走针。
徐知行站在一边观察,时不时的打量一眼沈初,总觉得不真实,自己真的小瞧她了?
没过一会儿孙母有清醒的迹象,沈初对徐知行道:“为孙仇解开铁锁吧。”
徐知行怔了怔,脱口而出:“你疯了吧,解开一个分尸犯的锁枷,你知道多危险吗!”
孙仇虎躯一震,不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也愣愣地看着沈初。
“让他干干净净地送自己母亲最后一程。”沈初从徐知行手上夺下钥匙,打开孙仇锁枷,并解释道,“你逃亡时还能带上不省人事的孙母,如此有孝心,我信你本性不坏,去和母亲好好道别吧。”
说完强行拉住徐知行退出院子,躲在院门后。
徐知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还以为你真的傻到会相信一个杀人犯。”
沈初白了徐知行一眼,“那话当然是故意说给孙仇听的。我怕他会因为感激对方延长了孙母的寿命,而隐瞒此人。”
如意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自然不会是那名高人,所以除了如意,还有人找到了孙仇。
徐知行眼瞅着又想嘴她两句,可一想到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别扭的哼了一声,“就你会收买人心。”
沈初数着时间,约莫半炷香后推门而入,此时孙母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
孙仇跪在她身侧,为其闭上双眼。
“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对于你母亲而言,死亡其实是一种解脱,不然时间长了你杀人犯法一事暴露后,她更难接受。”沈初蹲在孙仇身边,一只手防备地握住银针,一只手为其母盖上遮被。
“而且她要是知道,你是为了给她治病才犯错,会更加自责内疚。”
孙仇闻言,粗犷的身躯不停的抖动,满是胡茬的脸上此刻挂满了泪水。
沈初看在眼里,知晓孙仇彻底对她放下了心里防御,继而问道:“你为什么要分尸,逃亡时手中的药又是谁给你的?”
孙仇抹了一把眼泪,“杀人是为了银子,分尸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不过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孙仇蹙眉。
杀人时被抓个现行,这得多恐怖。
沈初还没来得及问清那人的情况,孙仇已经一一道来:
“进来的是个男人,遮住了颜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说可以帮我,然后丢给我一堆药,还将尸包带走了。”
“所以不是你抛尸荒郊?”沈初问出心中疑惑,“他要走尸包只是为了帮你丢弃?”这说不通啊。
孙仇见沈初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解释道:“我本来不愿意对你们提起恩人,他带走尸包不仅帮我解决丢尸的烦恼,送来的药也很神奇,母亲服下后呼吸都顺畅了许多。我是看在你方才帮了我大忙的份上,才如实交代。”
沈初点头,“我相信你。虽然你一片孝心,但因为愚孝犯了错,必须要接受应该有的处罚。”
孙仇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磕了三个头后,自觉地跟徐知行离开。
至此,这个看似简单的案件里又多了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这个人是谁?他拿走尸包只是为了丢弃?
怪事。
沈初离开衙门去找钱玔画像,想不通此人的目的,只能先找到他。
钱玔一手丹青果然了得,很快就根据孙仇含糊的描述画出肖像图,孙仇看了接连夸像。
沈初瞧了一眼,外形乍一看就是普通人,但是眼神让人记忆尤深,有一种悲悯之感,她收了画卷。
.......
皇宫,内府。
长鞭落在欣长的身影上,划出一道血痕和墨色锦衣融为一色。
刑行的宫人每打一鞭心里就咯噔一下,一边是太后一边是皇后,后宫的两座大山都压在他头上,“世子,您叫出来发泄下会疼的轻一些。”
被带荆棘的皮鞭鞭打一百下,重则丧命,轻则皮开肉绽,卧床数月,更何况这鞭上还被浸透了盐水。
蔺淮言背部墨色锦衣已被血水浸透,俊朗的颜面毫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水顺着锋利的下颌线划下,即便如此狼狈,却依旧站如松柏,冷傲地睨着前方的李哲禹。
李哲禹才被皇后打了一巴掌还没消气,特意来看蔺淮言的笑话也没看着,不免怒火攻心,咬牙切齿道:“蔺淮言,你信不信我能玩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