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秧等人趴在贝壳洞处看着外头。
盖着红盖头的杨晚凝被喜婆牵了进来。
顺着墓道,杨晚凝一直走到了棺木前。
她迫不及待道:“向夫子呢?我要见向夫子。”
汪夫人对杨晚凝的问话也不惊讶,她淡声说:“把人带上来吧。”
一旁的耳室里走出了个消瘦的女子,那女子脖颈修长,气质婉约,挺直的背部,一身书香气。
只是在看到身着嫁衣的杨晚凝后,女子眼底的哀愁更甚。
那就是向流徵啊。
虞秧已经看到了对方身后的太阴黑簿。
【李希,公元1985年4月6日生,公元2001年1月12日亡。黑簿载恶事:2】
中间部分本应该显示作恶事项的地方,像是被水浸湿了一般模糊看不清了。
虞秧有些怔愣。
就看到最后一行字。
【诸恶莫做,众善奉行。修缮立功,便可延年。经判,李希,前世为恶,今世大善,重新清算,可投人道。】
虞秧若有所思。
所以,向流徵前世在华夏时行过恶事,但前世,向流徵在16岁就去世了。
去世后她穿来了这个世界,并且已经穿来了29年。
也就是说,向流徵几乎是胎穿过来的穿越者。
这还等同于重新投胎到此界了。
因为向流徵重新为人后,在这边一直都在行善事,所以前世的恶被消除了吗?不知道是什么恶……
殿外。
向流徵看向汪夫人,许是因着多日的囚禁,她声音略有些沙哑,语气更是带了些疲惫。
“汪夫人,您非要如此吗?晚凝才十三岁,您如此残忍,就不怕报应到三公子身上,让三公子堕畜生道,难入轮回吗?”
这话像是踩了汪夫人的痛脚,汪夫人怒道:“闭嘴,谁允你咒我儿!”
妇人红着眼道:“什么报应,我只是给我儿娶妻,待姻缘结成,她做妻子的自然要护佑我儿,不管是阳间阴间,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杨晚凝听到向流徵的声音,掀开了盖头。
她哭道:“向夫子,向夫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向夫子也不会得罪汪夫人,桃林更不会被烧毁。
杨晚凝这些日子一直很痛苦,向氏桃林于她来说,是人间的一片净土,是自小到大,唯一一处能让她觉得活着就会有希冀的地方,可桃林被烧毁了。
她甚至不敢面对那些昔日一道种桃的同窗,她总觉得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命不好……
“你这小孩,犯什么傻,此间种种跟你有什么干系,怎就把错揽在自个身上为难自己?”
向流徵看向杨晚凝,苍白的脸上多了抹温和的笑,语气更是多了些嗔怪。
就好像,她们所处的地方不是墓室,还是桃香沁脾的桃林。
杨晚凝吸着鼻涕,眼泪落下更多。
向流徵漫不经心说:“我呢,就是个种桃的,没什么用,救不了我的桃,也救不了我的学生们,不过我想好了,人间没有出路,那我就去阴间找,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微微弯眸,脑海中浮现她娘亲漂亮的双眸,于是笑说:“夫子陪着你,等咱们到了那阴曹地府,夫子就充当状师,咱们跟阎王爷告那汪三少,这会成了亲算什么,到了那边,咱们就休夫!”
向流徵的话不止叫杨晚凝忘了流泪,一旁的汪夫人也呆住了。
汪夫人咬牙道:“向流徵!”
向流徵转头对汪夫人灿烂笑道:“季玲妩,我曾经很佩服你,佩服你夫死后承家业,以一己之力将汪家壮大到这般地步,我也感激你,感激你为我撑腰,让我能在这桃镇做我想做的事……”
“你还记得是我给你撑腰?”汪夫人冷笑道:“向流徵!徵儿!你还记得是我给你撑腰!我季玲妩为这桃镇付出了多少?是我,是我养活了桃镇上千户人家,是我雇佣你向流徵教出来的桃匠,可你们呢?你们怎么报答我的?我只是想给我儿子找个依靠,你向流徵怎么敢、怎么好意思来阻挠我?”
她喃喃道:“我儿在受苦,他在底下被欺负,我烧过去的纸钱车马他守不住,他每日都给我托梦,说他疼,他怕……”
说到这,汪夫人唇色有些发白,她忙看向司礼。
“吉时到了没?是不是该成亲了?”
司礼看了眼灯漏,恭敬道:“回夫人,吉时就要到了,可以开始了。”
杨晚凝全身打抖,但她还在自言自语鼓励自己。
“我不怕,我没什么好怕的……”
汪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看向向流徵。
“开始吧,就用这位良师的血,来作我儿的喜酒。”
有人掀开了一旁的红布,露出红布下的刑架。
又有人拉着向流徵,将其绑了上去。
杨晚凝冲上前,又被拉住。
她惊恐说:“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绑向夫子,我都已经要成亲了,为什么不放过向夫子……”
汪夫人温和道:“好孩子,你要看着你老师为你受的苦,你要恨,你要怨,要怒气冲天,你才能成为我要的新娘子。”
她含笑道:“千刀万剐刑如何?不那么容易死。”
杨晚凝脑袋一嗡。
她疯狂要冲向向流徵,“不,不,你放了向夫子……”
殿内。
虞秧几人皱眉。
就在虞秧要让谢迟开门抓奸时,异变突生。
一汪家下人快步进来,说:“夫人,山下来了很多人,说是……说是要来沾喜气。”
汪夫人愣住。
“什么沾喜气?”
汪家下人道:“您快去看看吧。”
汪夫人皱眉。
她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星星点点的烛火停在山脚下,蔓延成长队,一眼看不到头。
汪夫人神色白了瞬。
“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