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初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眉眼静寂,神态落寞。
阿梨不愿再多说,拎起包起身就准备离开,可就在挪动脚步的那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从心窝深处传来,痛得她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
“啊——”
阿梨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沈清初见状急忙起身走了过去,刚想拨打急救电话就被阿梨阻止了,“我没事。”
阿梨的声音气息虚弱,她揉了揉了左胸膛处,那种铺天盖地的疼痛感已经缓和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端的心慌感。
阿梨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旁站着的沈清初满脸担忧,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是阿梨包里的手机响了。
是温洛灵的来电。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温洛灵崩溃的哭声传来,“你快点来医院,外婆被人从楼上推了下来,凶手是姜清岑。”
谢家外婆从二十楼坠下,血肉模糊,当场没了呼吸,路人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那一刻,阿梨的天塌了,一直支撑她走下去的那根支柱彻底塌了。
阿梨不敢置信地看向已经呆怔在原地的沈清初,目光染上了少受的寒意,“为什么?”
沈清初也被吓到了,后退着连连摇头,“我不知道,哥哥怎么会——”
保镖也在此刻进了餐厅。
阿梨狠狠地将指甲掐进了掌心里,强迫自己撑住,“先把她带回霍家关起来。”
其中一个保镖上前几步把沈清初拉了下去。
赶去医院的路上,阿梨坐在车里,再一次痛失至亲的如同肝肠寸断的痛苦席卷全身,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阿梨掌心里放着的手绢被鲜血染红了。
又是咳血。
阿梨艰难地抬起头,恰好与前排副驾驶上的人对上目光,“不可以将此事告诉霍韫年。”
“是,夫人。”
阿梨赶至医院,所有人都已经在了。
谢家外婆的遗体被白布覆盖着,谢家小舅和温洛鞅温洛灵跪在两旁痛苦大哭,谢家外婆的心腹侍女早就跪在地上哭成了一团,谢安世站在不远处,泪如雨下,妻子楚丹歌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另一旁的陆芷瑶与凤云衍泪流满面,神情哀戚。
进门的下一刻,阿梨就再也支撑不住了,倒在了及时冲上前来的霍韫年。
阿梨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身体因为极致的悲怆而抽搐不止,“啊——啊——啊——啊——”
霍韫年跪在地上,紧紧抱住怀中崩溃的人不肯撒手,满眼心疼,他想起了医生的话,再一次经历大悲之事,谁都无能为力了。
谢家小舅派去的人把姜清岑抓了过来。
姜清岑被高大威猛的保镖随意丢到了地上,眉眼间显出痛苦的神色,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口里也塞了布条,头发乱成了一团,脸上几处血痕,还有两个几个鲜红的巴掌印。
谢家小舅挣扎着站了起来,大步朝着姜清岑走去,抬脚就朝着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狠狠踹了几下,然后他又蹲下来扯掉了姜清岑嘴里的布条,用力地掐住了其的脖子,怒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母亲?”
姜清岑挣脱不开,表情狰狞,听到谢家小舅的话随即冷笑道:“我母亲是沈昭冉,三十一年前的那个晚上,我看着我的外公外婆惨死,你母亲就在现场,我杀他,我有何错?”
姜清岑的话一说完,谢家人还有陆芷瑶都变了脸色。
谢家外婆的心腹侍女走上前去,用尽全部力气朝着姜请岑扇了两巴掌,恨道:“你们沈家人当真是个个都狼心狗肺,当年沈家人都得死,是你父亲跪在老夫人的面前,苦苦哀求,老夫人念在她与姜老夫人的情分上,让你父亲带走了你,你不但不感恩,反而恩将仇报。”
“那又怎样——我的父亲本是姜氏的长子,我本来该是姜氏的继承人,可姜家却不认我,这些年我隐姓埋名,活得无比卑微,我母亲死了,我父亲疯了,沈家人都没了,凭什么你们活得好好的,我就是要她死,她死了,你们才会难过,尝一尝这些年来我的痛苦。”
谢家小舅听了母亲侍女和姜清岑的话,若有所思,先是扭头瞥了靠在霍韫年怀里双眼空洞的阿梨一眼,然后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姜清岑,满脸阴鸷道:“我母亲是去找我外甥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间公寓里面?”
姜清岑不屑地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沈清初是我妹妹吗?”
谢家小舅如遭五雷轰顶般呆愣在了原地,后知后觉,他终于明白是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替温洛逍的求情却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姜清岑又说了一句:“温二小姐放了我和我妹妹走,我们本来打算下午离开的,谁能想到她会出现呢?”
此话一出,谢家人与陆芷瑶都将目光转向了阿梨,不敢置信,怨恨。
阿梨一句话都没有说。
谢家小舅朝着阿梨走来,温洛鞅起身跌跌撞撞上前,跪在了小舅的前面,哭着解释道:“小妹知晓沈清初身份后,告诉了我和阿灵,因为阿逍,我们才决定隐瞒此事,是我做主不说出此事的,都是我的主意。”
谢安世低着头,冷冷地开口:“不告诉谢家,是因为我吗?”
“霍韫年,想必你也知道此事吧。”
霍韫年别过脸去,不敢与谢安世对视。
谢安世挣脱开妻子,径直走上前,朝着姜清岑心窝处就是一脚,疼得人连连哀嚎,接着又是狠劲攥住其头发往自己跟前一拽,痛得人龇牙咧嘴,“折磨人的法子很多,你跟你妹妹,慢慢来,萧家的地下城,你听说过吗?我会送你和你妹妹下去的,你这副皮相想来还是受欢迎的,更何况,你妹妹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女明星。”
“当年你们逃了一次,这次,我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涉及到至亲至爱之人,再嚣张的人也会害怕,也会跪地求饶。
姜清岑瞬间慌了,挣扎着朝着凤云衍的方向哀求道:“凤公子,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就是千刀万剐都是我活该,求你念在凤伯父与我父母的情分上,饶我妹妹一命吧,她什么都不知道的。”
姜清岑是个会说话的,这一下又把凤家给牵扯了进来。
还不等凤云衍有所反应,陆芷瑶便开口讽刺道:“凤家和沈家真是关系好,护了沈家一代,一代,又一代。”
陆芷瑶的话颇有深意。
凤云衍冷漠道:“我答应过父亲隐瞒你们的下落,我做到了,但是你们还真是死性不改。”
凤云衍的态度摆明是拒绝了。
姜清岑眼神绝望却又不甘,又将视线投向阿梨,可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温洛鞅一脚踹飞,落地后吐出好几口血,随即头一歪晕了过去。
谢家小舅一脸怨恨地望向阿梨,说出的话毫不留情,“温洛梨,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真相?你是温家和谢家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护住沈家人?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对那个沈慕宁心心念念,你害得我姐姐痛不欲生,如今又害死我的母亲。”
阿梨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晕了过去。
霍韫年抱着阿梨匆匆离去。
谢安世给萧释槐打了个电话,萧家派人来带走了姜清岑。
姜清岑虽然三十七八了,除了身上的伤,那一身皮肉这些年来倒也是养尊处优,没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这三十多年,姜家虽未认他,但是物质上却没有亏待过他,就是沈清初孤儿院长大的那些年,凤朝音还在时,除了孤儿院的生活清贫了些,她也没有受过太多苦,那个保姆对她倾注了所有的爱。
沈家人终究不该留,当年的一时心软,却在多年后化作一把利刃反害了自己。
萧家地下城,那可是好地方,有权有势者,无论男女,都可以在其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