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说不说,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难道以为不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吗?”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无论警官问什么,夏琳都闷不吭声,可偏偏对方是个女学生,他也不能用太过强硬的手段。
男警官有些烦躁地看了眼手表:“这都什么家长,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见到人。”
话音刚落,门口便匆匆进来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妇女,身后还跟了一个男的,像是司机或者助理。
女人一进门便朝着夏琳的方向走来,一句关心的话没有,上来就揪着夏琳的领口质问:“你告诉我,警察跟我说的都不是真的,是有人恶意诬陷是吧?”
提到‘恶意诬陷’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林一然和卢艺杉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你是夏琳妈妈对吧?这里是警察局,请你冷静点,先放开孩子。”男警官见状,立马劝阻。
可奈何夏琳妈妈似乎是没听见,亦或是听见了但根本不想理,仍旧一副勃然大怒的表情质问:“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
本以为见到母亲的夏琳,会哭着跟母亲诉苦,然后再一通胡乱指责,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要她妈妈帮她讨回公道什么的。
可她并没有,她只是表情很木然,看着母亲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嘴角却还勾着诡异的冷笑。
她攥着一股狠劲儿,回答道:“没错,警察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仅偷了东西,我还故意栽赃给了同学。”
听到夏琳亲口承认,不止夏琳妈妈震惊得说不出话,就连坐在一旁看戏的林一然都略感诧异。
这剧情...有点陌生啊!
由于太过震惊,夏琳妈妈抓着夏琳的衣服哭得歇斯底里,一边哭还一边质问:“我辛辛苦苦供你吃穿,让你过得锦衣玉食,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眼看就要高考了,你现在做出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办?你将来要怎么做人?
你难道真想让外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骂你是个盗窃犯吗?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折磨我,你真的想看我去死吗?”
“你错了,想死的人不是你,是我。”
夏琳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突然就甩开她妈妈的胳膊,愤怒地冲着她母亲大吼。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关心,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到处炫耀的工具人,你只在乎我能不能考上燕大,能不能让你在外挣够脸面,将来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给家里带来利益的婆家,你从来不关心我真正想要什么。”
夏琳妈妈似乎有点懵,她不敢置信地反问:“你什么意思?你这辈子什么都不用愁,你过得比绝大多数都幸福,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夏琳妈妈的话似乎彻底激怒了夏琳,她崩溃控诉:“你以为只要锦衣玉食豪车接送,我就该对你言听计从感恩戴德了吗?
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我也需要爱好的,我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间,我不是你手中随意操控的洋娃娃,我也是有思想的,我不想没日没夜地刷题练琴,学各种各样我不喜欢的才艺。
你知道我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吗?你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吗?我讨厌你每天把一些没用的保健品像喂给工厂里的大鹅一样灌到我嘴里,我就是没脑子,就是考不上燕大,刷再多的题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我就是这么普通,就是这么无能,就是这么废物,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她忽地平静下来,冷笑道:“我就是故意要偷东西,故意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罪犯,就是要亲手摔碎你的美梦,你从来都不爱我,你只会拿母亲的身份来束缚我压迫我,我每天都生不如死。
凭什么我活在地狱里,你却还要高高在上地指责我,你不配做一个母亲,甚至连做人都失败至极。”
“你...混账。”夏琳妈妈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夏琳的脸上。
这一巴掌足够重,足够狠,足够打碎一个女儿最后的自尊心。
夏琳妈妈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愤怒,觉得不可思议:“我每天为你累死累活,绞尽脑汁地为你谋出路,你却在这里跟我矫情,你以为就你活得累吗?我难道不累吗?”
“那是你自找的。”夏琳眼神狠厉对瞪着她妈妈。
她看她妈妈的眼神,不像是女儿看母亲,更像是看仇人。
“你...”
夏琳妈妈怒火中烧,再次重重地抬起胳膊,夏琳没有躲,只是默默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巴掌没有落下,等林一然从沉浸式吃瓜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身边的卢艺杉已经不知何时走过去,握住了夏琳妈妈的胳膊。
卢艺杉冷冷瞥了夏琳妈妈一眼:“我愿意和解,只要钱给够就行。”
此话一出,全场都震惊了。
最后,卢艺杉没有犹豫地签下了和解协议,然后拿了一笔不小的和解金,从派出所出来。
“你为什么要和解?”林一然也跟着一起出来。
卢艺杉嗤笑一声,举起手里的卡:“当然是为了这个。”
林一然也笑了下,但对她的话也只信了一半。
如果真是为了钱,她大可等那母子俩闹够了之后,再站出来狮子大开口,而不是跑去阻止人家的家庭纠纷。
知道瞒不过她的眼睛,卢艺杉索性不装了:“因为我们都一样,本质上都是弱者。”
她说的‘我们’,是指夏琳。
“弱者从来只会欺软怕硬恃强凌弱,而强者才不惧权势直面邪恶,既然都是深陷同一片沼泽的弱者,又何必互相践踏,比谁先下地狱。”
林一然哼笑一声:“没想到你看起来一副心机深沉的样子,其实还挺天真的。你就没想过,这或许是人家提前计划好的苦肉计,就为了等你上钩。”
人心险恶,防不胜防,这是她这些年一步步变强的路上,收获最多的经验教训。
“那就更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夏家有权有势,如果夏琳最后因为我进了监狱,我不仅什么都得不到,更无法全身而退,甚至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我不像你,有资本有实力,所以可以肆无忌惮,我只有我自己。强者可以直面硬刚,弱者只能审时度势,这就是这个残酷社会的生存法则。”
卢艺杉之所以选择和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因为她。
虽然知道林一然不怕事,但她还是不想因为自己给她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夏琳被抓她洗清冤屈,到底还是因为她出手帮了自己。
她欠的她,只会越来越多。
“今天的事,谢了。”她举起手里的卡,笑道:“知道你不缺钱,所以我就不客气地全收下了。”
她刚走出没几步,林一然突然问她:“那你想过要成为强者吗?”
卢艺杉脚下一顿,沉默一会儿才回她:“我觉得应该没人甘心,只当一个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