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谢木川脱力地跪倒在地,冰冷的地面带来一丝刺骨的凉意,却无法驱散他骨髓深处的疲惫与剧痛。
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火烧火燎的痛楚。
眼前依然有些发黑,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
那口巨大的黑色棺木静静地矗立在原地,表面的暗红纹路已经彻底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
仿佛刚才吞噬了一个恐怖存在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冰冷的容器。
周围的空气不再腥臭粘稠,弥漫的黑气消散无踪,只剩下破败的石壁与满地狼藉。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密室,与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狂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木川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但身体的虚弱远超想象,尝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
灵力几乎被榨干,经脉中空空荡荡,还残留着被狂暴力量冲击后的刺痛感。
神魂也像是被反复蹂躏过,疲惫欲裂。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虚幻,带着某种非人质感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还没死透?”
谢木川艰难地转过头。
只见不远处的阴影里,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正是瘟神。
祂似乎并未直接参与刚才的战斗,此刻的状态看起来比谢木川好上太多。
瘟神没有理会谢木川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在狼藉的密室中踱步,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祂的目光扫过那些破碎的石块,倒塌的器物,最终停留在靠近墙角的一堆碎石旁。
祂伸出手,虚空中似乎有无形的力量拂过,碎石被轻轻拨开。
一本看起来极为古旧,封面由某种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册子,暴露了出来。
册子边缘破损严重,散发着淡淡的阴冷与邪异气息。
瘟神将册子拾起,随意翻看了几页,那双没有具体形态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
“有点意思。”
祂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腔调。
“什么?”
谢木川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瘟神将那本古旧的册子抛了过来。
册子落在谢木川身前不远处,发出沉闷的声响。
“自己看。”
谢木川皱了皱眉,强撑着挪动身体,将册子捡起。
入手冰凉,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滑腻感。
他翻开册子,映入眼帘的是扭曲晦涩的文字,以及一些描绘着血腥祭祀场面的诡异图画。
虽然许多文字他并不认识,但结合图画,以及其中一些能够辨认的字眼,他大致明白了这本册子记载的内容。
这是一个关于极其邪恶的门派的记载。
他们崇拜某种黑暗力量,通过残忍的活祭与秘法进行修炼,追求扭曲的长生与力量。
册子中提到了一个地方,黑风山脉。
那里是这个邪恶门派的大本营,是他们进行核心仪式与修炼的巢穴,被称为邪殿。
谢木川的心猛地一沉。
黑风山脉,邪殿。
难道刚才被封印的灵神,就与这个门派有关?
甚至,可能只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或者供奉的存在之一?
“看来,我们找到正主了。”
瘟神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这个门派,似乎与刚才那个东西,脱不了干系。”
谢木川缓缓合上册子,册子上的冰凉似乎渗入了他的指尖。
他抬起头,看向瘟神,眼神中最后一丝疲惫被决然取代。
“黑风山脉深处的邪殿。”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必须去一趟。”
不将这个邪恶的源头彻底铲除,恐怕类似的灾祸还会不断发生。
刚才那样的生死一线,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更不愿看到无辜者被牵连。
瘟神似乎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
“哦?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想去闯那龙潭虎穴?”
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却又不像是在阻止。
谢木川没有理会祂的调侃,挣扎着,终于依靠墙壁站了起来。
剧痛依旧,但他的眼神却无比明亮。
“总要有人去做。”
他看着密室中央那口死寂的黑棺,又看了看手中散发着邪气的古册。
“不把他们连根拔起,寝食难安。”
瘟神沉默了片刻,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黑风山脉可不是什么善地。”
“我知道。”
谢木川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就走吧。”
瘟神的身影再次变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阴影之中。
“别死在半路上,拖累我。”
话音落下,祂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飘忽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密室中。
谢木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又看了看那本邪异的古册。
前路必然艰险。
但他别无选择。
他将古册小心收好,目光投向密室唯一的出口。
黑风山脉,邪殿。
他来了。
谢木川踏出密室,残存的微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稍微适应了一下,才看清外面的景象。
空气沉甸甸的,带着潮湿泥土与某种奇异金属混合的怪味,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他握紧了那本兽皮册子,冰凉的触感不断提醒着前路的未知。
黑风山脉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嶙峋的黑色山脊划破阴沉的天幕。
扭曲的枯树伸出光秃秃的枝桠,像是无数只挣扎的鬼手。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布满了尖锐的碎石与盘结的树根,仿佛大地本身就充满了恶意。
一种无形的阴郁笼罩着这片土地。
寂静。
不同于密室的死寂,这里的寂静充满了潜藏的危险,连风声都带着一丝呜咽。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抗议,酸痛与虚弱如潮水般涌来。
经脉中的空虚感让他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那份决绝像是寒夜里的星火,驱散着疲惫。
瘟神的气息若隐若现,藏匿在附近的阴影里,无声地昭示着祂的存在。
他们向山脉深处走去。
道路愈发险峻,蜿蜒在陡峭的山壁之间,仿佛随时可能坠入深渊。
天空愈发阴沉,浓厚的云层低垂,几乎要压到山顶。
一阵怪风卷过,带着刺鼻的腥臭,吹动了稀疏的荆棘丛。
“唳!”
尖锐刺耳的鸣叫骤然撕裂了空气。
谢木川猛地抬头。
只见浓密的乌云中,一个个黑点迅速脱离、放大。
它们以惊人的速度俯冲而下,赫然是一群形态怪异的巨大飞禽。
每一只都远比成年的骏马更加庞大,覆盖着暗沉如铁的羽毛,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它们的头颅狭长,带着几分爬行类的特征,喙部弯曲如钩,闪烁寒光。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们那双利爪。
长而弯曲,如同黑曜石打磨的短匕,散发着不祥的幽暗气息。
这绝非凡世的鸟类,而是天空中的杀戮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