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尖啸声在山谷间回荡,形成一片混乱刺耳的音波。
数量惊人。
至少有数十只,甚至更多。
它们的目标明确,直指下方的谢木川与那模糊的瘟神身影。
巨大的翅膀扇动带起的狂风,几乎要将人掀翻。
谢木川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反应。
他向旁边猛地扑倒,翻滚着躲到一块扭曲的怪石后面。
“嗤啦!”
刚才他站立的地方,地面被锋利的巨爪划开数道深深的沟壑,碎石四溅。
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撑地而起,手中已握住了那柄在之前战斗中留下无数痕迹的长剑。
手臂的肌肉因发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又一声尖啸在头顶炸响。
一只铁羽巨禽俯冲下来,利喙直啄他的面门。
谢木川咬牙横剑格挡。
“铛!”
巨大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仿佛要断裂。
那巨禽被格挡开,似乎有些意外,盘旋一圈,眼中凶光更盛,准备再次攻击。
更多的巨禽加入了围攻,它们的影子在地面上快速移动,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罗网。
它们的速度太快了。
如同灰黑色的闪电,在空中划过难以捕捉的轨迹。
想要锁定其中任何一只都异常困难。
瘟神的身影在不远处的阴影中晃动了一下,依旧模糊不清。
一只巨禽显然也将祂视作目标,尖啸着扑去。
瘟神没有任何明显的动作。
但那只巨禽在靠近祂一定范围时,飞行的轨迹骤然变得僵硬而古怪。
它发出一声惊惧的哀鸣,猛地转向,狼狈地逃开,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且极其污秽的墙壁。
可这仅仅是解决了一只。
天空中的威胁如同乌云压顶。
谢木川再次挥剑,荡开一只从侧面袭来的利爪,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后退了几步。
呼吸变得急促而灼热。
空气中那股金属般的腥臭味愈发浓烈,混合着飞禽身上散发出的恶臭,令人作呕。
快。
太多了。
而且悍不畏死。
他感觉自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这些从天而降的凶物撕碎。
视线难以同时兼顾所有方向,只能凭借本能和战斗经验勉力支撑。
肩膀一痛。
一只利爪撕裂了他的衣衫,带起一串血珠。
伤口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液迅速浸湿了破烂的布料,在阴冷的山风中带来一丝诡异的暖意。
他们完全落入了下风。
肩膀的剧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
温热的血沿着手臂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
腥臭与恶臭混合的气味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铁羽巨禽的尖啸撕裂耳膜。
它们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在地面窜动,交织成一片死亡的阴影。
谢木川的每一次挥剑都沉重无比,仿佛拖拽着千斤重担。
手臂的肌肉在不堪重负地哀鸣。
体力正在飞速流失,如同沙漏中的细沙。
又一只巨禽俯冲而至,利爪直掏他的心口,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谢木川侧身险险避过,动作已经有些迟滞。
长剑下意识地格挡,剑尖擦过旁边的怪石。
“嗤啦!”
一串刺眼的火星迸溅开来,短暂照亮了怪禽狰狞的面目。
那只巨禽猛地拔高,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与之前的凶戾截然不同。
它原本凶戾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畏惧,如同看见了天敌。
它远远地盘旋着,凶光闪烁,却不敢再次靠近那片溅出火星的区域。
火?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谢木川混沌的脑海。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他目光飞快扫过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燃烧的东西。
怪石缝隙里似乎有些枯黄的野草,被风干得十分彻底。
还有一些被先前战斗劈碎的、干燥的木屑散落在附近。
他再次狼狈地翻滚,躲开另一只从侧面袭来的利爪。
碎石打在他的背上,生疼,激起一阵闷哼。
他扑到石缝边,用颤抖的手指,不顾伤口的疼痛,飞快地扒拉着那些枯草。
不能停下。
攻击从未停止,尖啸声就在头顶盘旋。
他需要火,现在就需要。
他从怀中摸索出火石与火绒,这是他行走江湖必备之物。
“铛!铛!铛!”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以剑脊用力敲击着火石。
一次。
两次。
冰冷的汗水混着温热的血水从额头滑落,模糊了视线。
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终于,一点微弱的火星捕捉到了干燥的火绒。
一丝细细的青烟升起,带着微弱的希望。
他屏住呼吸,将火绒凑近枯草,用尽全力轻轻吹气。
火苗“噗”地一下窜了起来,微弱,却带着一种驱散阴霾的惊人力量。
他赶紧将收集到的木屑小心地拢过去。
火焰逐渐稳定下来,欢快地跳跃着,散发出温暖的光芒,驱散了周围一小片浓重的黑暗。
盘旋的铁羽巨禽们发出了焦躁不安的嘶鸣,它们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
它们不敢越过那跳动的火光范围,只能在火光边缘徒劳地扇动翅膀。
火焰的光芒映照在它们暗沉如铁的羽毛上,反射出奇异而冷硬的光泽。
与生俱来的恐惧压倒了它们嗜血的凶残。
就在这时,一直模糊不清,如同阴影凝结的瘟神身影动了。
祂似乎没有移动脚步,身形依旧笼罩在难以言喻的模糊感中。
但几只离火堆稍远、试图从侧翼迂回的巨禽突然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
它们的动作变得无比僵硬,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冻结。
其中一只直挺挺地从空中栽落,重重砸在远处的地面,坚硬的头颅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塌陷,最终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脓水。
另外几只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颈,在空中疯狂地挣扎着,翅膀徒劳地扑扇,最终也步了同伴的后尘,无声地坠落,头部同样腐烂不堪。
瘟神似乎专门攻击它们的头部,那脆弱而致命的部位。
其余的铁羽巨禽见状,发出了真正惊恐的鸣叫,充满了混乱与溃败的气息。
它们不再盘旋试探,如同退潮般,仓惶地钻回了头顶浓密的乌云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山谷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谢木川脱力般靠在粗糙的怪石上,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喘息着。
肩膀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液,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楚。
他撕下身上相对干净的一块衣角,咬着牙,草草地将伤口包扎了一下,动作笨拙而急促。
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苍白而疲惫的脸,汗水与血污交织。
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瘟神的身影依旧模糊,静静地立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