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听了这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再次定睛瞧看面前的这位有些神秘的宇文公子。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副早已洞穿一切的表情。
“呵呵,不着急。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此拒客人于门外就是魏大人的待客之道吗?”
魏渊沉默了片刻后做了一个像里面请的手势道:
“宇文公子请,咱们屋里说话。”
“呵呵,魏大人请!”
言语间二人变迈步穿过前院径直来到后庭被茂密树丛包裹着的仪卫司官邸处。在刚刚经过前院之时,宇文腾启无意间瞧到了正在进行军姿训练的侍卫们。虽然他并不明了此种训练的作用何在,但眼前这群侍卫们身姿挺拔,站立如松。此刻正值烈日当空,这些侍卫们的前后胸都已被汗水浸透。然而他们却依然如扎进泥土里的一把把利剑纹丝不动。不怒自威,一股杀气逼人。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宇文腾启暗自感叹道:
“孙子兵法中所谓的不动如山不过也就是如此了吧”。
对于这群侍卫的首领魏渊,宇文腾启也霎时间多出了几分敬佩。在简约古朴的仪卫司官邸内,二人分宾主落座。按照魏渊的吩咐,侍卫们都去屋外候着了。
“此处唯有你我二人,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面对此刻突然出现的宇文腾启,魏渊的心情是矛盾的。他既不想与这个诡异神秘的男人扯上太多的关系,但同时魏渊又渴望从宇文腾启的身上解开困扰自己许久的谜团。
面对魏渊的话,宇文腾启还是一副安闲自在的神情。他边轻轻的摇着手中的折扇边慢条斯理的回答着。
“魏大人可有心情听在下讲个故事吗?”
“故事?呵呵,宇文公子真是好兴致。魏渊洗耳恭听。”
黄轩本想借魏渊刚刚急切的心情掌握对话的主动权,可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这位十八岁的年轻人竟然又恢复了沉着,体现出了与其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
“即知兵事,又有城府。这魏渊恐怕并非池中之物啊!”
想到这宇文腾启竟然对劝说魏渊兴办团练有了一丝悔意,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与虎谋皮,辛辛苦苦可最后不过是做了他人嫁衣罢了。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那个人,为了自己谋求已久的计划,此刻只能尽力而为了。想到这宇文腾启将折扇收好缓缓的讲了起来。
“一大户人家中有兄弟两人。哥哥身怀韬略,智勇过人。平日里喜欢结交侠义之士,做事很有性情,在家中也深得人心。弟弟性格文弱,庸碌无为。生活在自己哥哥的身影之下,自卑且阴暗。然而有一天哥哥犯了官司被捕下狱,弟弟一跃成了一家之主。魏大人以为这弟弟都会做些什么呢?”
宇文腾启这故事听的魏渊有些摸不着头绪,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想了想很快便有了答案,毕竟后世很多狗血电视剧中都有这种桥段。于是他顺着这个思路不太确定的回答说:
“这个...想必弟弟会在家中尽量安插自己的亲信以便更好的当好这个主人吧。一般来说自卑的人疑心都重。他肯定会担心这些自己哥哥的亲信们会跟他不是一条心。”
听了魏渊的回答宇文腾启拍手夸赞道:
“魏大人不仅能文能武,竟然还如此善于揣摩人心。在下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宇文公子客气,不知我说的是也不是呢?”
“呵呵,魏大人所言极是。但如果弟弟的名字叫做朱聿镆呢?”
听到这话魏渊不由得心头一震,他仔细的盯着宇文腾启并没有说一句话。直呼王爷的姓名已属大不敬之罪,更甚者当宇文腾启提起唐王朱聿镆的姓名之时,魏渊在他的脸上分明读出了鄙视与憎恨。
魏渊只是品味了一下便理解了宇文腾启说这个故事的寓意。
“宇文公子的意思是唐王殿下提拔我就是为了换掉老唐王的亲信吗?”
说话的同时魏渊的大脑在飞快的转着,难道那个于佳石是上一任唐王的亲信吗?而宇文腾启仿佛看穿了魏渊心中所想一般淡淡的回答说:
“准确的说不是替换,而应该说是牵制。因为如今这王府之中最让朱聿镆疑心的便是护卫司指挥使陆凯了。陆凯出身将门,在王府中资历颇深,同时护卫司的那些武夫们又为他马首是瞻。这些都不得不让朱聿镆有所顾虑!虽然陆凯身手了的且平日里忠心护主。但在朱聿镆这个心胸狭隘的人心里,陆凯就如一根长在他心头的倒刺。拔了剧痛,不拔难受啊!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处理之时,你魏大人出现了。归林居一战威震南阳,朱聿镆正是要借助你的实力去弹压那陆凯。因此仪卫司正使这个职务才落到了魏大人你的头上。”
魏渊没想到这唐王府还有这么一段历史,过去通过史书他只知道上一任唐王朱聿键以后会成为南明的隆武皇帝。但如此纷杂的王府关系是他始料未及的。
“宇文公子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所谓何故呢?”
“非常简单,希望魏大人能兴办团练。好让朱聿镆有所顾虑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便可保大人你逆境下独善其身,顺境时达济天下了。”
不得不说宇文腾启的说客本领着实厉害,他的一席话说得魏渊竟有些心潮澎湃了。但最终魏渊再次将自己的真实意图深埋于心里,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问道:
“既然宇文公子你说了我是唐王殿下制压陆凯的工具。那我今后还有何虑之有啊?干嘛非要去兴办团练自找麻烦呢?”
“呵呵,魏大人有两问。在下斗胆也有两问。大人与那陆凯如今势如水火,我料定不出多久你们双方之间的均势必被打破。若是陆凯赢,那敢问大人您将何去何从?若是大人赢了,您认为一个连保护自己多年的侍卫都肯不相信的人能对一个招安的山贼有多大的耐心呢?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到那时只怕大人难再有如今的安生日子了。”
宇文腾启的话不可谓不真诚,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由不得魏渊不认真对待了。看着沉思不语的魏渊,宇文腾启决定再鼓一把劲,他继续说道:
“大人您如今只有兴办团练才能为自己加上一注筹码,唯有强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软弱之人最终都难逃任人宰割的结局。”
说这话之时,宇文腾启没有了往日的随意之感。他的双眼因为激动而闪烁着炙热的目光,整个人的气场也因为认真投入而变的与刚刚完全不同了。
魏渊将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他轻轻的闭上双眼在心里细细品味着宇文腾启的话。大厅内安静的仿佛时间被定格了一般,最终魏渊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公子讲的句句在理,此事魏渊会认真考虑的。不过...”
突然间他的话锋一转冷冷的说道:
“魏渊与宇文公子你仅有一面之缘可言,为何你要对我说这些呢?”
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宇文腾启分明在其中感受到了阵阵的杀意。宇文腾启并没有立刻回答魏渊,而是在座位上“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宽敞的大厅内回荡着,肆意而洒脱。
笑罢之后他飘然的起身反问:
“不知魏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哦?真话如何说?假话又怎么讲呢?”
宇文腾启一边踱步朝魏渊走来一边说道:
“假话嘛,我见你魏大人是个人中豪杰,有意与你结实。此番进言权当是见面之礼了。真话嘛...”
只见宇文腾启弯下身子将脸凑到了魏渊的脸旁。轻声的在魏渊耳边低声的说道:
“因为我恨朱!聿!镆!如果他活的太如意了我会不开心的。”
说罢他再次大笑着转身走出了仪卫司大门。
夏日炎炎,知了声声。独自坐在仪卫司官邸内的魏渊却没有丝毫的热意,他越想着宇文腾启的话越觉得从后背处不断的冒出阵阵寒意。他的大脑在思索着每一个自己来到唐王府内的细节,宇文腾启的话可能有真有假,但他所分析的魏渊面临的现状确很是精辟。自己确实应该留一手,免得到时候被人打个措手不及,人财两空。
“兴办团练”魏渊在心里暗自琢磨着,熟悉明史的他没听说过崇祯年间有这么一个政策啊?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这个时代的时间轴,还是原版就存在的东西没有被后人所记录呢?此刻的魏渊直想的头都大了。最终他决定找黄轩来一同商量此事。
“来人!把军师请来!”
私下里众人都称呼黄轩为军师,当面魏渊为表示尊敬而成他黄公子。
不一会儿黄轩便出现在了魏渊的面前,侍卫们是从开封菜酒楼将他请来的。一看到魏渊黄轩就兴奋的汇报着中午酒楼的生意。
“大人啊!今天中午搞了一次金豆套餐的拍卖,五份套餐又足足收入了三千两白银啊!算上这几日酒楼的效益,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咱们已经挣了总共五万两银子了。这下子可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听了酒楼的事一切顺利,魏渊赞许的说道:
“好!酒楼交给公子你果然没错。今日叫公子来我是有其他要事相商。”
“哦?不知大人所言何事?”
魏渊将宇文腾启来访的过程以及提及的关于朝廷允许兴办团练一事又向黄轩陈述了一遍。尤其是将宇文腾启劝说自己去兴办团练的理由详细的做了说明。言罢他问:
“公子如何看待宇文腾启的话?兴办团练一事又如何呢?”
黄轩沉思了片刻说:
“宇文腾启的话是真是假暂且放在一边,在下想先知道大人您对于兴办团练的真实想法。”
“不瞒公子,我有意兴办团练!”
魏渊毅然决然的答道。
此刻午后的阳光洒在他坚毅的脸上,灿烂的光辉在魏渊的周围环绕。恍惚间黄轩仿佛看到一位金甲的将军坐在自己面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