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臣只是在憧憬,在幻想,王臣才是真的胜券在握。
因为昨天还是阴天,然而今天却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要知道这可是春天多雨季节,可见老天也希望大唐再次中兴。
当朝阳从东方地平线后升起,将橘红色的阳光洒落在白马寺北的河原上,王臣就知道白马寺之战已经失去悬念。
即便叛军携带了上千架炮弩和伏远弩也没用。
中原的军队打野战,炮弩和伏远弩并不常用,像这样的重型武器通常用于城池或者要塞的攻防战,若用于野战,就必须选择合适的地形以及恰当的契机,不然的话,就反而成为累累赘,拖垮己方的友军。
白马寺附近的地形一马平川,适合重型武器。
叛军选择的契机也是恰当的,因为官军被偏厢车阵限制住了,无法移动。
可见,对面的叛军主将也的确是有点能力的,善于捕捉稍纵即逝的战机。
然而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官军有炮,拥有碾压炮弩以及伏远弩等一切古代兵器的硬实力,在绝对的硬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很快,双方的游骑兵就在两军阵前产生接触。
这其实是大战开始前的热身,给双方将士一点时间入戏。
河朔三镇确实不输给安西军,双方游骑兵的缠斗可以说打了个平手。
伴随着叛军大阵的缓缓前压,游骑兵的战线也在一点点的向南移动,逐渐逼近背靠着大运河列阵的官军。
约辰正时分(上午八点),双方的游骑兵开始向两翼退出,叛军的步骑大阵则抵近到了五百步外,辅兵推着的炮弩、伏远弩更是逼近到了五百步以内。
负责测距的郑乙立刻禀报道:“大将军,叛军抵近到五百步!”
四寸野炮以及六寸重炮的最大射程已经可以达到一千两百步。
不过要想打到一千两百步远,必须进行大仰角射击,打出的实心弹也会在空中形成一条高抛物线,因而没办法再形成跳弹,杀伤力就会大大降低。
但是进入五百步的距离之后,四寸野炮和六寸重炮就能平射。
打出的炮弹就可以形成跳弹,对敌军的步兵阵进行纵向穿刺,杀伤力巨大!
所以王臣在给安西军各个炮团编写的炮兵操典内规定,五百步为最大射程。
“不着急,进入四百步再报!”王臣没有理会,因为他知道叛军的炮弩和伏远弩打不了五百步这么远。
片刻之后,郑乙又报告:“大将军,四百步了!”
王臣举起手中的望远镜,淡淡的道:“不着急,三百步再报。”
又过片刻,郑乙再次向王臣报告道:“大将军,叛军已经进入三百步了!”
王臣将望远镜的视野对准叛军的炮弩及伏远弩,发现无论是负责推动器械的辅兵还是负责操纵器械的战兵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由此可见,叛军并不打算停在三百步的距离上。
既然如此,龟兹军团的炮团为什么要急着开炮?
反正无论是炮弩还是伏远弩,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击碎偏厢车的护板,但是龟兹炮团的四寸野炮以及六寸重炮只要命中,立刻就粉身碎骨。
“再等等。”当下王臣低喝道,“等两百步再报!”
郑乙应了声喏,再次通过令旗给各炮队下达指令。
收到指令,一百门四寸野炮和五十门六寸重炮的操炮手赶紧转动绞轮,将炮口的仰角稍稍调低了些许。
时至今日,安西军的炮兵已经有严格的炮兵操典。
让这些大头兵理解仰角与距离的计算公式很困难,但让他们死记硬背,记住几百步的距离需要几度角,他们还是能记得住,多打上几炮就行。
郑乙同样不清楚测距法的原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通过拇指进行测距。
片刻之后,郑乙又伸直右臂并且向上竖起大拇指,先闭左眼再闭右眼,然后扭头向王臣报告:“大将军,叛军进入两百步了!”
只不过这次,王臣并没有马上回应。
王臣正通过望远镜观察叛军的动向。
发现叛军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王臣便也没有急着下令,只是低喝道:“听我口令!”
郑乙闻言当即便高高扬起右手,守在郑乙身后的传令兵当即举起令旗,看到指挥车上升起来的红色令旗,各个炮旅的旅帅、炮队的队正以及炮伙的伙长逐次下令,各炮的炮长便纷纷将点火棒点燃,做好发炮的准备。
炮兵则装填药包木托及生铁子。
六寸重炮的生铁子重约四十斤,从炮口装进去颇为不易。
不过安西军筛选的炮兵装填手,全都是牛高马大的壮汉,四十斤铁球,借助专用的木托一个人就能从炮口轻松的装填进去。
一百五十门大炮很快准备完毕。
这也是王臣要背靠运河列阵的原因之一。
因为这一来,就可以将一百五十门大炮全部集中到正面。
山炮团在哪?山炮团的两百门骆驼炮此刻正在车阵左侧,提防卢龙军。
尽管自从合兵以来,朱滔表现得很顺从,跟小绵羊似的,但是朱滔毕竟跟马燧不同,所以王臣绝对不会轻信于他。
当年的怛罗斯之战,葛逻禄人也很顺从,最后照样倒戈。
所以王臣不会轻易的将后背交给仆从军,卢龙军更不行,不管怎么说,卢龙镇都是河朔三镇之一,鬼才知道关键时刻朱滔会干什么?
所以,王臣将整个山炮团都隐藏在左翼。
只要朱滔敢有异动,等着他还有卢龙军的就是两百门山炮的霰弹糊脸。
哦对,还有一百辆偏厢车总计五万支火箭在等着卢龙军,还有手榴弹。
很快,叛军辅兵就推着炮弩、伏远弩逼近到了百步左右,然后终于停下来,负责操纵炮弩和伏远弩的战兵开始转运绞轮,装填矢石。
还有战兵扛着橹盾前出列阵,提防官军用弓箭进行攻击。
看到这,王臣嘴角立刻便绽起一抹狞笑,然后低声喝道:“小乙,开炮!”
“开炮!”郑乙的右臂落下,飘扬在指挥车上的红色令旗也猛的往前倾,看到这,各个炮旅的旅帅、炮队的队正以及炮伙的伙长纷纷仰天长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