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公里的距离不算远,但因为昨夜下了半夜的雪,积雪很深,江颂宜车开得小心翼翼,开了半个时辰才到鹿城。
鹿城城门紧闭,城楼上的守城将士远远见到越野车驶来,立刻搭弓挽箭,对准越野车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江颂宜停下车,打开车门下车,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是江家军派来议和的使者,带着江元麟江元帅的口信前来拜会李大人。”
守城将士早已得了叮嘱,不多时,城门开了,一列十几人的小队手持兵器出城,将越野车团团包围起来。
他们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越野车,确定车上没有藏人和兵器,江颂宜这个“弱女子”是只身前来,这才道:“可以进城,但这个东西不能进去。”
说话的将士指着车说。
江颂宜了然,李辽戒备心重,估计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庭州江家能从外邦人那儿拿到稀奇东西的传闻,担心“议和”生变,所以只同意江颂宜步行入城。
江颂宜痛快答应:“好。”
说着,她折身返回车旁,从车里拿出一个斜挎包挎在身上。
将士见状,立刻警觉道:“这是何物?”
江颂宜马上举起手:“这是我家江元帅命我带给李大人的孝敬。”
说着,她主动敞开斜挎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将士看。
几个将士扫了一眼,见里面装着一面铜镜,还有一些他们没见过也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唯独没有匕首之类的杀伤性兵器,确定江颂宜没有任何威胁后,才放下防备:“跟我们来。”
江颂宜在那队将士的“护送”下,步行进了鹿城。
进了城门后,江颂宜环视四周。
明明是朗朗白日,还是入冬后难得的晴天,城中的街道上却不见百姓。
街边某某客栈的招牌迎风飘摇,路边横七竖八歪倒着被雪覆盖了大半的箩筐,偌大一座城安静得宛如鬼蜮。
那是一种安静到让人不适的诡异感。
“走快点,不要东张西望!”
带路的将士一声厉喝,把江颂宜吼回神。
同时也惊得街道右边一户打开窗户缝隙悄悄往外看的百姓“砰”的一声关上窗叶。
江颂宜收回视线,不再四处乱瞟。
往前走了两刻钟,到了李府。
将士前去通禀,江颂宜站在李府门口,仰头看着头顶“太守府”三个大字,跟她想象中和徐敬山那个豪横张扬的家不一样,鹿城太守的府邸,从外表上来看,平平无奇到甚至有些寒酸。
前去通禀的将士很快就出来了,招呼江颂宜跟他进去。
江颂宜在将士的带领下进了太守府,从格局上来看,这是一座很普通的三进院,一些有钱的商贾人家也能住得起。
到了见客的明堂,将士让江颂宜在此等候,然后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更别提有丫鬟管事上来奉茶,李府也安静得很是不寻常。
没人招待自己,江颂宜自顾自寻了圈椅坐下。
这一坐下,她手指从圈椅的扶手上抹下来一层薄灰。
“……”
她怀疑太守府平日里没人居住,否则堂堂从四品官员的家,怎么会连灰尘都不擦。
江颂宜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期间明堂里连个人影都没看着。
江颂宜倒也不无聊,一边提高警惕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压低声音跟铜镜那头的盛徐行闲聊,分析眼下是什么情况。
一个时辰后,通往后院那条路终于传来脚步声。
江颂宜起身扭头,跟从屏风后出来的中年男子打了个照面。
男子年纪比四十岁出头的齐观川要大一些,看起来至少有四十五六岁了,黑发里掺了银丝,眼角也有了皱纹。
这便是李辽?
男子走到跟前,江颂宜立刻躬身行礼:“在下江颂宜,拜见李大人。”
李辽上下打量着江颂宜,神色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戒备:“你就是江颂宜?”
“是。”
李辽转身在上座坐下,对江颂宜打了个“请坐”的手势:“听说江姑娘此番前来是想要议和,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议和?”
江颂宜笑了笑,从挎包里拿出一封信:“大人,这是燕州太守齐大人给您捎的信,您不若先看看?”
李辽伸手接过,当着江颂宜的面打开。
一目十行看完信,他李辽眉头轻轻一挑。
“齐大人说,江家给了燕州很多东西,米面粮油,棉衣棉被,还给生病的百姓和将士看病,堪称雪中送炭。”李辽道,“我说燕州怎么就不战而降了,原来是收了江家的好处。”
江颂宜上前两步,笑容愈发真诚:“大人,各地都在受旱情折磨,听说鹿城的情况尤为严重,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江家手上有钱有粮,我们愿意为大人解燃眉之急,救鹿城于水深火热。”
“你们愿意给钱给粮?”
“没错,但前提是鹿城要归降江家军,以后为我们所用。”江颂宜摆出自己的条件,“只要肯归降,以后百姓和将士们绝对不会再挨饿,吃的用的管够,待日后江家成事,作为首批归降的臣子,大人入京封侯拜相又有何难?”
李辽眼神中带了淡淡的讥讽:“你们说的轻巧,归降那可是背主的重罪,若是江家起事失败,我等归降的臣子都得赔上性命。”
“富贵险中求嘛。”江颂宜道,“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大人愿意归降,若是有别的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力满足,同为大晟的同袍,江家军并不愿意刀剑相向。”
这话正中李辽下怀,他想了想,道:“此事我得跟守城将领商量一番,毕竟鹿城不只是我在做主,在商量期间,江家军若是能用诚意打动城中将士,归降也不是不行。”
江颂宜顿了顿,听出了李辽的潜台词——要归降可以,得先让他们看见好处。
江颂宜心中暗骂李辽是个狗东西,脸上笑容不变。
她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双手奉到李辽面前:“大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李辽瞥了她一眼,接过匣子打开,在看清匣子里的东西时,他漫不经心的坐姿顿时坐直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