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回忆着答案,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
她和几个孩子一起在房间里列队,似乎有人拿着针筒靠近,还有一个戴着牛仔帽的男人。
那顶牛仔帽与她在父母死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隐隐约约记起几个字。
圣心……
手臂上传来一阵痛感,单辙平静的目光将她拉回了现实,“喝点水,坐下休息会,不要继续想。”
胡思乱想很容易加快天灾化的反应。
荆漪兰喝了口水,看着两个人面色凝重地在她面前操作仪器。
忙了一个小时,才带着她去了训练场。
傍晚。
荆漪兰不知道自己一个下午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等她做完最后一套训练,感觉自己像是被体育老师摁头跑了八节课的两千米。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浪掀翻在沙滩上的鱼,连动弹也不想动弹了。
“没关系,按你现在的感染率来算,回家多吃几碗饭,明早起来就没事了。”单辙在她耳边发出恶魔低语,“明天放学来这里训练两个小时,坚持一个月。”
荆漪兰突然觉得人生灰暗无比。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她头皮发麻。
“没办法,你的底子太差了,就你现在这样,别说保护其他人,逃跑的时候不拖后腿就不错了。”他单手托腮,“这是实话,也是经验。”
荆漪兰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抬起手,握着他的手腕。
“扶我起来,我没力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染率超常的原因,缓了一会,她就感觉自己恢复了。
晚饭时分。
单辙回了家。
“妈,我回来了。”
单从青女士面如菜色地盯着他,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儿啊,妈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
“您可以直说。”
“把这只鸡片一下。”她迅速把菜刀递给他。
“这个是斩骨刀。”单辙无语地进了厨房。
单从青的厨房技术,几乎可以用灾难来形容,单辙至今还记得,自己跟着她从华京那座华贵府邸搬出来后,被投喂的那些不可名状的食物。
就算近几年有所改善,也只是略有长进而已。
至于厨房的混乱程度,和战场没有区别,他来收拾已经是常事了。
他注意到了和包菜放在一起的一张红金请帖,“这是什么,订婚宴……盛……”
单从青正抱着猫坐在客厅等着吃饭,突然就听见一声怒吼。
“妈,你是不是让那个男人进我们家了?”
她转过头,战战兢兢,“没,没呢。”
完了,她的崽一碰到他爹就应激。
“那这份请柬——”
“他托共同好友转送的,还特地下了三千万的订单,有钱不赚是傻瓜,我就收了。”单从青语速飞快,末了还补了一句,“这次宴会是在你外公家里,我就没拒绝。”
单辙盯着她的脸,目光一眨不眨地在她脸上逡巡,然后,抱走了她怀里的毛团子。
“你不拦我?”
“外公年纪确实大了,见一面少一面。”他想了想,“至于他,他不重要,不是吗?”
单从青看着自己善解人意的崽,心中满是温暖。
叛逆够的孩子,在褪去反骨之后,对于那些曾经伤过的重要之人,总是愧疚的。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计较自己年少时的疯话,她也愧疚以前说过的重话,但真的要回去,妯娌也会埋怨,影响兄弟的生活。
远远看一眼,就够了。
“翠花抱着怎么又重了?”
“有没有可能,它叫Grace?”
“你这么叫它,它答应过吗?”单辙无情回击,“叫翠花不挺好,花纹,绿色眼睛,翠花,多传神。”
似乎是察觉到铲屎官在叫它,肉乎乎的起司喵了一声。
单从青沉默。
她寻思她的文化水平和起名能力也不至于残缺,这个崽怎么回事?要不扔楼下垃圾桶算了。
单辙玩了一会猫,忽然笑容满面,“以防那个男人继续纠缠,这次订婚宴,我陪你去。”
光看表情就知道不怀好意,单从青默默给前夫捏了一把汗。
夜半。
蔺子山回了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背影纤细,只是远远一望,也能注意到那双吸引人目光的长腿。
那个背影和记忆中的人重叠。
“姐姐?”
他跟了过去。
现实在这一刻和记忆交融,他有些分不清虚实。
一会是自顾自向前走的姐姐,一会是记忆中的画面。
他盯着自己的手,稚嫩的手里握着一把铁锥,艳红的颜色顺着锋利的锥尖滑向双手。
另一双手握着他的手,他抬起头,女孩关切地看着他。
“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定。
姐姐忽然笑了,笑容如同周围的火光一般温暖。
火焰在蔓延,火焰在燃烧,火焰在吞噬一切。
他从愣怔中抬起头,空旷的小区楼下,保安坐在保安亭里看《怒海情天》,十几年前的老片,声音开的老大。
“小伙子,被姑娘甩了不可怕,咱自己努力,等挣了片天地出来,还怕她不回头找你?”
电视剧的台词传进耳朵里,有些莫名的应景。
他回了家,随便洗洗,躺在床上。
隔壁。
蔺子虚坐在窗前,窗外的星空格外明亮。
她想起过去的那个家,小阁楼上,镂空石雕的窗户外,也能看到星星。
弟弟会带着她,躺到窗户下面,看天空。
他说这样的天空,就像一块随时变化的拼图,但她盯着那些镂空花饰,却觉得镂空的部分,像是倒吊着的断首夫人。
“姐姐。”孩子握着她的手,“我看动画片里是这么演的,两个人牵着手,就可以感觉到对方所想,我现在把我想到的传给你。”
他说着闭上了眼睛,开始叽里咕噜地念咒,有的是动画片台词,有的是莫名其妙的怪叫,反正,她听不懂。
毕竟,她又不喜欢那部叫《超级陀螺》的动画片。
从小到大,蔺子虚都觉得自己的弟弟是个小傻子。
后来,她亲眼看着弟弟狡猾地诱杀了那些人,小傻子讨赏一般笑着看向她。
她握着他的手,划着一根火柴,火光照亮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