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永别了，我的大发明家
黎明前的黑夜，天空中看不到一点光亮，从黑色乌鸦眼中倒映出来的世界，光怪陆离，连那座庄严肃穆的教堂也扭曲得不成样子。
两排火炬延伸向教堂，在昏暗中映照出处刑现场的情况，熙熙攘攘看不清的人群围绕在火炬周围。
树下有人经过，黑色乌鸦惊起飞落，新教派的两名教徒押着艾莉儿走在火炬列阵的道路上。
牢狱的关押没有改变艾莉儿一丝一毫，她平和依旧，金色的长发洁净明亮，枷锁扣在双手上垂在身前。
她没有使用那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挣脱束缚，她没有在观礼她处刑的人们面前，展现那“一人战一国”的奇迹伟力。
她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保留她最后的矜持。
被新教徒带上绞刑架，戴上索套，艾莉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意志的彼岸上方，卡利斯越过出现在这里的破败教堂，经过五百年前“圣女处刑”的现场，迈向近在咫尺的“光之树”。
漫漫红沙逐渐隆起，一个又一个人从沙下爬了出来。
他们有着卡利斯的轮廓，长着卡利斯的样子，却被玄色的“劣化”覆盖，表面呈现淡绿色的裂纹。
他们都是卡利斯，他们都是“冲树”失败后，被“光之树”的规则留在这里的卡利斯。
“光之树”承载着所有的故事，挡在卡利斯面前的“劣化之人”，都是那些从故事中将自己剥离出来的卡利斯。
他们都失去了自己的艾莉儿，也都策划了长达数百年的计划，最终才来到了这方意志的彼岸。
但他们都失败了，被“光之树”的规则劣化侵蚀，成为这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
他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种拯救艾莉儿的办法，成千上万的“劣化·卡利斯”也代表了成千上万次计划的失败。
卡利斯清楚他们每一个人的计划，他清楚自己也不过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拖着“拟造·雕刻家”冲进“劣化之人”之中，卡利斯的冲击掀飞了大量的自己，穿透一个“劣化之人”的躯体，接着是第二个，卡利斯在第三个“劣化之人”面前停下。
生命垂危的卡利斯，只需要三个劣化的自己就能挡住了。
更多的“劣化之人”跳起，从上方进攻卡利斯，卡利斯松开“拟造·雕刻家”后跳翻滚，“拟造·爻阴”与“拟造·爻阳”在手中构建。
“阴阳旋转”搅动所有的“劣化之人”，被卡利斯构建的气旋风暴推出。
两把拟造的“天启”武装破碎，被风暴卷倒的“劣化之人”重新爬起，重新向卡利斯发起冲锋。
更多的金色武备在卡利斯手中拟造，能炸裂“劣化之人”玄色外壳的“拟造·绯影双枪”，拦腰斩断“劣化之人”躯干的“拟造·月影镰刀”，拽着锁链甩动，就能冲散“劣化之人”阵型的“拟造·圣宣棺”。
双手已被完全劣化，玄色的劣化爬上卡利斯脖颈，意识逐渐被“光之树”的规则侵蚀。
重振弥散的意识，视线恢复正常，一抹冷汗也从卡利斯额上冒出。
因为他看到，无数“劣化·卡利斯”像一座小山一样聚集起来。
那只夺走他一切的“灾难级天启生物”融合而成，俯下身朝他发出一声咆哮。
一声嘹亮的野兽咆哮惊醒了晨昏之间的肃杀，灾难级天启生物站在房顶上咆哮，袭击了人头攒动的“圣女处刑”现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从天而降的天启生物碾碎无知的民众，推倒火炬引起火海。
血腥的味道更加激发了天启生物的凶性，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巨大的结晶簇拔地而起，串起逃窜民众的同时，扩散“天启侵蚀”的污染，将更多的人同化成天启生物。
已经无人监管处刑台上的艾莉儿，看着肆虐的火海，艾莉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的人被天启生物杀死。
艾莉儿举起被枷锁扣住的双手，用力朝抬起的腿上砸去。
沉重的枷锁应声破裂，不在意手腕上磨出的伤痕，艾莉儿抓住颈上的绞索用力一扯，碗口粗的绞索寸寸扯断。
看到没有，艾莉儿是凭自己的意愿受刑的，这里没人能强迫她干任何事。
飞身跳下处刑台，艾莉儿追赶离去的“灾难级天启生物”，再一次，保护背叛她的人民。
意志彼岸的卡利斯艰难地对抗着“灾难级天启生物”，汇聚了千百个“劣化·卡利斯”的力量，“劣化之兽”的量级超过了“丝血存活”卡利斯。
巨爪落下，“劣化之兽”摁住了卡利斯，双爪握拢紧紧捏住卡利斯，将他摁在沙地上。
发出一声胜利的嚎叫，但金色的锁链，钉在“劣化之兽”身上，连接着地面将它牢牢锁住。
金光从“劣化之兽”的爪缝间投了出来，卡利斯顶开“劣化之兽”的双爪，一杆“拟造·权杖”背在卡利斯身后。
“美德系，节制”的牢笼破碎，怼开了巨兽对卡利斯的控制。
踩着翻飞的碎片跃起，卡利斯利用“美德系，宽容”的锁链将自己弹到“劣化之兽”上方，举着“拟造·权杖”，狠狠地砸了下来。
点点光芒在插进“劣化之兽”脑袋的权杖顶端汇聚，“美德系，勤勉”的扩散光弹，穿透了“劣化之兽”。
巨兽向后轰然倒下，卡利斯也越过最后的障碍摔到“光之树”前。
挣扎着爬起，卡利斯蹒跚地移动，走向近在咫尺的“光之树”。
所有“卡利斯”的计划，他都知道，所有“卡利斯”的热望，他也理解。
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比现在这个卡利斯更要接近计划的实现。
“世界允许意识匹配新的容器，却不允许容器收集消散的意识。”卡利斯在“光之树”前长息。
b系列克隆体能承载“毁灭因素”的意识，A系列克隆体却无法带回艾莉儿的意识。
卡利斯向“光之树”伸出手。
“所以我只能在过去，创造一条新的时间线，从今往后，将是属于她的时空......”
卡利斯只能在未来，拯救过去时空的艾莉儿。
伊滋塔纳主岛的中央干道上，解决了许多天启生物的艾莉儿终于赶到这里，她看到，“灾难级天启生物”已经发现躲藏在断垣之下的孩子。
艾莉儿跑向了那边，比任何时候都要迅速......
向“光之树”伸出手的卡利斯，眼前突然模糊，血液飞溅，一根玄色的结晶枝条穿透了卡利斯的胸膛。
同一个时空，艾莉儿双手撑住“灾难级天启生物”的爪子，腹部被天启生物反曲的拇指贯穿。
倒在红沙上破碎的“劣化之兽”没有彻底死亡，谨慎了五百年的卡利斯，在这一刻“棋差一招”。
更多的结晶枝条从“劣化之兽”身上射出，将停滞在“光之树”前的卡利斯穿刺，手腕被钉穿，被固定在原地，劣化的痕迹爬到卡利斯的脸上。
卡利斯眼前恍惚，显现一片纯净的白色。
在白色的模糊滤镜里，卡利斯看到一个金发的少女，转过身面向他，露出微笑。
“一罪与百善”的本体出现在卡利斯面前，卡利斯的意识一瞬间清醒，掰断了固定他手腕的枝条，向“一罪与百善”伸出手。
五百年的存在，早就让卡利斯记不起艾莉儿的清晰模样，“五百年足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但有些东西，绝对不会改变。”
金色的能量脉冲从“一罪与百善”身上激发，脉冲的洪流涌向卡利斯身后，轰碎了所有的“劣化枝条”。
“一罪与百善”落到沙地上，卡利斯向前走去，“已经不再需要了，已经足够了。”
金色的大剑在手中拟造，“拟造·烬灭者”出现在手中，卡利斯将另一只空着的手摁在“光之树”的主干上。
“光之树”接纳了卡利斯的意识，一根枝条从主干上抽出，伸进茂盛的树冠。
成千上万次的失败，缔结了唯一成功的一次“冲树”。
卡利斯在“光之树”前宣告：“世界将在那一刻，只为了一个人转动......”
黑色的乌鸦凝固在空中，燃烧的火海停止，看见圣女被刺穿的小孩也静止在黄灰色的时空里。
贯穿艾莉儿腹部的天启生物的爪子发光，消失不见。
黄灰的滤镜破碎，卡利斯从天而降，庄严的圣宣此刻也迎来高潮，天空就此变得蔚蓝无垠，“拟造·烬灭者”拖出金色的烈焰。
卡利斯在空中调整姿态，举起“拟造·烬灭者”，从剑刃流出的焰火将卡利斯包裹，化作一道流星，落向卡利斯早已演练了千百万遍的地点。
而意志的彼岸，空余卡利斯最后的独白。
“我愚弄了友人，愚弄了至亲，愚弄了世界和它之上的规则，只为了给予那唯一真实的你，以第二次生命。”
卡利斯在流星里里闭上眼睛，轻声说道：“艾莉儿，活下去。”
“灾难级天启生物”被从天而降的流星杀死，艾莉儿护住无辜的孩子躲避冲击，激起的尘浪却意外避开了她。
艾莉儿茫然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时间不断逆行，回到了那两个小孩约定再次见面的下午，卡利斯与艾莉儿一起放飞了飞行器，本来飞不长久的飞行器，却越飞越远。
卡利斯与艾莉儿追赶着飞行器，从黄昏，直到繁星漫天。
飞行器终于落到地上，孤身一人的卡利斯，捡起了儿时放飞遗失的，简陋的飞行器。
篝火释放着温暖的柔光，两个小孩依偎在树下，安然入睡，他们的手紧紧拉在一起，好像永远不会分开。
“......”
“......”
“....................”
“故事就是这样，我去了一趟很久远的未来，经历了种种奇遇，才终于可以向你讲述，这个故事的开始。”
“那是一个春天的午后，不被人喜欢的他，遇到了翻墙而来的你。”
“你对着他热情地打招呼，邀请他和自己一同玩耍，而就在那一刻......”
“这名少年，获得了他一生的救赎。”
艾莉儿睁开了眼，她些许沉默，才又开口说道：“永别了，我的大发明家。”
......
平静的海面上，众人听完了永恒所讲述的，关于卡利斯所有的计划。
“这就是有关卡利斯的一切了，他想被所有人憎恨，这样才能成为那一个‘罪人’，得到实现自己愿望的机会。”
永恒已经和柳空空换回了衣服，才一岁不到的永痕并不能完全理解卡利斯的意志：“他独自一人熬过了五百年的时光，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却只是为了拯救一个早都死去的女人。”
并且卡利斯完全没有破坏现在的时空，他创造了一个崭新的时间线，还帮他们处理了最难对付的【数据删除】。
在艾思她们需要面对的未来里，不会再出现跟【数据删除】一样的“世界毁灭因素”了。
为了犯下“一罪”而行“百善”，这样的卡利斯，永恒也不知道要如何评价了。
作为与卡利斯相关事件的最大的两位受害者，艾思与阿吉娜的态度，可能要决定事后对家族以及与卡利斯相关的事项的态度了。
阿吉娜看向艾思，她曾听命于卡利斯行动，她不能完全代表客观的角度。
艾思触及“真实”，开口说道：“我仅以个人，向家族主教卡利斯，致以敬意。”
“但是他如果复活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打爆他。”
卡利斯或许不是一个坏人，但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好人，这就是艾思的态度。
卡利斯，再也不见才是最好的结果。
......
意志的彼岸上，“天启”的小人有些气急败坏地望着被修改的“光之树”，痛斥这卡利斯这个家伙的可恶。
不对，卡利斯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他将“天启”一直想要的那个东西带了过来，带到“意志彼岸”里，这一次“天启”也不完全是惨败。
“天启”的小人在沙地上寻找起来，仔细寻找被卡利斯的战斗犁过一边的沙地。
太好了，找到了。
掉落在沙地上的“一罪与百善”仍在那里。
光滑洁白的人类头骨带着红色的荆冠，一个十字架穿在头骨中，这就是能干涉一切、调律一切的“一罪与百善”。
“天启”的小人赶过去，可走到近前，“一罪与百善”却先一步被人捡起，装进口袋里。
“哎，好借好还，再借不难的道理我懂，但不至于需要我亲自来回收吧。”
馆长朝“天启”的小人打了打招呼，“嗨，好久不见，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上一次吧，近况如何呢？”
你这家伙！“天启”的小人表现得很愤怒，朝馆长发起了攻击，但馆长却轻松躲开，离开“意志彼岸”的同时留下一句挑衅。
“我就在我的图书馆里等你，有本事来图书馆打我啊。”
故事即将迎来最终的尾声，行将终末之人，逐步走上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