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没几天,小庄村的村民们在李怀溪的带领下又一次进行开荒。
后山一整片阳坡去年就已经被收拾出来了,这一次李怀溪选的地方是跟后山相连的另一片阳坡。
这座山和去年被开过荒的后山相连,跟石头山一左一右的把后山夹在中间,也是属于小庄村的地盘。
因为长满了荒草和荆棘灌木,村里人习惯的管这片山叫做野坡子,也有一些人把两座山连起来统一都叫做后山。
野坡子的开荒难度比较大,不仅因为山上的荒草和灌木比后山更多,地势上也要比后山更陡一些。
这些也是影响村里人开荒的关键,所以多年来无人问津,也导致这片山上的草木长得愈发茂盛。
李家第一年开出来的那亩荒地为了隐蔽就选在野坡子半山腰上的一个小土坡上。
作为村里第一代地瓜的试验田,这亩荒地对于小庄村的村民们来说意义重大。
自从李怀溪在这里种上茶苗之后,大家也还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对于这亩荒地甚是好奇。
一路上,村民们争先恐后的往前走着,都想看看李家那茶苗长成什么样子了。
穿过快一人高的荒草,村民们看到了茶苗的样子。
去年春天栽下去的茶苗,经过一年的生长已经有小腿高,但枝桠比较少,在一片荒草丛中显得有些单薄,不过几十株连在一起也像模像样的,颇有几分气势。
惊蛰刚过,新芽还没有长出来,只有一些去年的老叶,绿绿的,在这早春时节甚是养眼。
赵邋遢挤在人群的最前头,打量了一番后道:“村长,这就是茶树啊?看着跟山上的野灌木差不多啊。”
李怀溪笑着回道:“个头上长得是差不多,不过叶子可不一样。”
“那茶叶就是这叶子做的吗,我能不能摘一片尝尝?”
“茶叶要用第一茬的嫩芽来做,这叶子不行,都老了,不过应该也有一些茶叶的味道,你想尝就尝尝吧。”
得到李怀溪的允许,赵邋遢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挑了一片最小的叶子摘了下来,先是放在鼻尖闻了一下,随后就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看赵邋遢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后面的村民着急问道:“邋遢,怎么样,茶叶是啥味道的?”
赵邋遢不回话,只是一本正经的嚼着,等嚼的嘴边都冒绿沫子了才用一副不太确定的口气道:“我尝着也没有啥味道啊,苦苦的,一股子生味儿,跟嚼青草味道差不多呢。”
听到赵邋遢的回答,村民们显然有些不太满意。
镇上卖的那么贵的东西,怎么能跟青草一个味儿呢,那有钱的大老爷又不是傻,怎么会花那么多钱泡一杯青草来喝。
大家都觉得让赵邋遢来尝就是牛嚼牡丹,茶叶肯定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是赵邋遢他尝不出来。
但是大家看着那几十株枝叶稀少的茶苗又不好意思的张口摘上一片来尝,只一个劲愤愤的看着赵邋遢,怪他嘴太快,暴殄天物,要是让自己来尝肯定能尝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赵邋遢看着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感觉此时自己嚼的不是李怀溪家的茶叶,而是大家地里的麦苗,知道大家是怪自己,但确实如自己所说啊。
张着满是绿沫子的嘴,赵邋遢想为自己争辩,可大家根本不买账。
李怀溪看着这一幕,笑着对众人道:“这叶子没经过炮制,吃起来味道肯定不好,而且邋遢也没有喝过茶水,不知道茶叶的味道也是正常。”
“不过不用着急,大家好好开荒把这片山收拾出来,等过段时间长新芽了,我炮制一些茶叶出来请大家喝茶水!”
“再有一个月就是清明了,清明谷雨时节正适合采茶,到时候大家好好品一品这茶叶的味道。”
听到李怀溪这话,围在地边上的村民们一阵欢呼,有钱大老爷们平时消遣的物什,自己马上也能尝到了,自家村长就是好,跟着村长干,啥好东西都能捞的着。
想到这,几个离着比较近的村民还揶揄赵邋遢,“邋遢,你嚼的是生茶叶子,等过段时间我们可就能喝上正儿八经的茶水了!”
赵邋遢则满不在乎的道:“狗蛋,你是小庄村的我也是,你能喝村长的茶水我也能喝啊,而且我不仅能跟你一样喝到茶水,我还多嚼了一片生茶叶子呢!你能吗?”
说到这,赵邋遢顾不得嘴里的苦,抻直了脖子,一口把嘴里的茶叶沫子咽了下去,咂摸了一下嘴,一脸得意的对着狗蛋道:“哎,刚才还有些苦呢,这会儿一点都不苦了,还有丝丝甜,味道确实跟青草不一样,这味道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香。”
听到赵邋遢这么说,名叫狗蛋的小年轻脸色立马黑了下来,‘这老小子,又被他装到了!’
看着荒地四周围着欢呼的众人,李怀溪心里也是一阵的畅快,这么朴实的村民,让自己遇到了,那何尝不是另一种福分。
等大家的声音小下来之后,李怀溪决定给大家画一个能够吃的到的大饼。
“这些茶叶现在还是繁育阶段,等以后我这亩地栽满了,你们要是有想种茶叶的,就到我这里来领苗子,大家一起种,把这片野山变成茶山,到时候不仅茶叶能喝个够,城里的大老爷们想喝茶那还得看我们同不同意!”
李怀溪话音落下,四周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村长,我听说这茶叶在外面卖的可贵了,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们也能种吗?”
“对啊村长,这可不比地瓜啊,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哪能便宜我们。”
“地瓜也是银子啊,没有地瓜,你小子现在还挨着饿呢,地瓜都给我们种了,这茶叶....这茶叶我们就不种了,村长,等你种成了自己拿去卖钱吧,我们有地瓜就知足了。”
“对啊村长,这茶叶我们不种。”
村民们嘴上说的不种,但眼睛却是很诚实的往地里的茶苗上瞥。
李怀溪笑着道:“种,干嘛不种,我一个人才能种多少,大家一起种这茶叶才能有规模,以后在市场上才能有定价权,那样才能赚大钱。”
村民们听不懂李怀溪在说什么,只听懂了要大家一起种才能挣到更多的银子。
“既然村长都这么说了,那就....那就种!”刚才最后说话的村民乐的直挠头。
后面的村民们也立马响应
“种!种!种!”
....
小庄村新的开荒大业开始了。
【位置】野坡子
【人员】小庄村全体村民
【领头人】村长李怀溪
全村一百二十户,三百六十人,以李家幼生期茶园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十二个小队分好自己的地盘,拿着镰刀柴刀开始进军。
按李怀溪的意思,本想跟开后山的时候一样,先来一把火烧了了事,可这个想法一提出就被李父拦了下来。
野坡子和后山不一样,草更深小树灌木也更多,而且翻过山头后面就是大片的山林,现在正值春天风大的时候,烧起来后火势太大不好控制,要是一不小心让风把火星吹到山的背面去,把大片的山林引着,那罪过可就大了。
李怀溪寻思过来之后也觉得这样虽然省事但确实风险太大,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改成镰刀柴刀先行,割草砍树,后面捡拾大块石头,然后再让毛驴拉着铁犁头翻地。
野坡子这片山石头少土质厚所以草长得比较深,毛驴配上铁犁头翻地完全就是如鱼得水,等把地翻一遍之后捡拾草根,然后再开始平整土地,垒坝筑堰,最后起垄栽上地瓜。
全村人分工合作活干得很快,再加上今年有了毛驴帮忙,所以速度比起当初开荒后山的时候快了不少。
看着进度这么快,李富贵问李怀溪,“小溪,当初怎么没想着先开这片山呢,这边可比后山的土厚多了,我估计地瓜的收成肯定会更好。”
李怀溪坐在山腰上的一块石头山喝水,刚跑完一圈回来的小白蹲在他的叫脚边哈哈喘着粗气,旁边还有它新猎回来的十来只兔子堆在一起。
把竹筒塞子塞紧,李怀溪开口道:“富贵哥,这片山虽然现在干起来比较快,可是你别忘了咱现在用的是什么工具啊,八头毛驴配八副铁犁头,还有两头毛驴轮换着用,另外铲子也不是当时的铁片片了。
最关键的是现在粮食管饱,大家伙干的也有力气啊,想当初咱哪有这些东西,野坡子这里的地下面草根连着草根,要是没有毛驴翻地那得靠人力一锄头一锄头的刨,一锄头下去就跟刨到草堆里一样,大家伙饿着肚子哪能干的出来啊。”
听完李怀溪的解释,李富贵也明白了过来,“也是,光看到现在干的快了,都忘了当时咱开后山的时候有多费劲了,就后山那薄土都干了一个多月,要是开这里的话估计一半都干不出来。”
俩人说着话,突然上方传来一声高喝,李怀溪循声看去发现前面割草的村民那边又惊出来了两只兔子。
两只兔子窜出草丛后发现漫山遍野的全是人顿时有些傻眼,再加上所有看到兔子的村民都在大大声吆喝,兔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了,于是转头又钻进了后面高高的草丛里。
而这时李怀溪脚边的小白已经发动,已经成年站起来像个小牛犊一样的细犬,几个跨越就跟着兔子窜进了草里,不一会就叼了两只兔子出来。
尽管一上午已经抓了十几只了,但小白依然想要显摆,一口叼着两只兔子故意往人多的地方凑,等村民们惊叹加夸奖完之后这才慢悠悠的离开。
回到李怀溪身边后把两只兔子放下,在得到李怀溪的认可后又心满意足的继续趴下恢复力气。
看着脚边已经堆起来的兔子,李怀溪找来做饭的婶子大娘,准备中午炖上几锅兔肉,嘱咐好多放水,这么多人兔肉可能吃不上一块但肉汤还是能喝上一碗的。
今年开荒,除了村民们自带的干粮之外,李怀溪还安排了几个村里的妇人中午在山上烧上几锅汤或者炖上几锅菜。
食材基本上是李怀溪在超市里拿出来或者偶尔村民们在草窝里摸出来山鸡蛋,最近几天则都是小白在上山猎的兔子,初春的山上还是挺冷的,有碗热汤喝总好过干啃干粮。
一个月后,清明时节,李怀溪把菜园里两株茶树和荒地里几十株茶苗的嫩芽嫩叶全部采了,叫着自己的老搭档李怀林,俩人在灶房忙活了一上午,炒了半斤茶叶出来。
二两送去了如意楼,剩下的则在山上支起了大锅全部煮成了茶水请村民们尝鲜。
吃过午饭后,李怀溪就开始从开始添水煮茶,随着水汽在大锅里升起,周边围坐着的村民顿时感觉精神一振。
“好香啊,这就是茶叶的香味吗?”
还不等李怀溪说话,人群中的赵邋遢便喊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跟我前段时间吃的一样香!”
看赵邋遢这么积极。旁边的村民道:“邋遢,你当时不是说啥味道也没尝出来吗,怎么这会儿又知道茶叶的香味儿了?”
赵邋遢也不否认,厚着脸皮道:“一开始没尝出来,后来等我咽了之后就尝出来了,这东西得品,后味儿好闻。”
听到这话李怀溪不禁笑道:“邋遢,还真让你吃出门道来了,这茶确实如此,闻起来香,但是像我们没喝过茶的第一口喝进去是有点苦味,不过细咂摸一下就会有点淡淡的甜味出来。”
赵邋遢听到自己的观点得到李怀溪的认可,辫子一下就翘了起来,趁着煮茶水的功夫使劲在人群里散播自己的心得体会,再加上空气中时不时飘来的茶香,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终于茶水煮好了,李怀溪一勺一勺的分给村民,喝到这期盼已久的茶水,不管有没有喝出香味来,村民们全部都是一脸享受的样子。
端着碗闭着眼细细咂摸,村民们无不想起李怀溪之前说过的话来,仿佛自己此刻就处在村里的茶山上,漫山遍野,周围全部都是茶树,叶子不再是绿色,而是银灿灿的白色。